半夏早已将曦草堂后面的院落买下,做自己居住的宅院。

  这院落不临街,打开门,正对着曦草堂后门,隔条窄巷。

  这是一片家境较为殷实的平民居住地,有闹中取静之意。

  一方小院,一排三间房屋,正对小院门的是一间不大的厨房。

  院中有一合欢树,树下一个石桌四个圆石凳。

  半夏第一次走进院中,站在合欢树下,合欢花正开,便决定买下了。

  如今,天已微凉,合欢花已谢。

  半夏出府住进这里已半月有余。

  她把曦草堂的管理重新做了调整。

  规定店里伙计每五天休息两天,休息的两天安排大家轮流值班。

  她会多发银子,夜晚曦草堂虽关门,却在大门前设置拉绳。

  拉绳的另一端在曦草堂大堂旁边的一个小间,装着铃铛。

  每天晚上安排一个伙计值班,第二天会安排休息。

  门外拉绳一动,小间的铃铛就会响。

  伙计便会开门,视病情程度,再看要不要去后门叫醒半夏。

  半夏对曦草堂的这一通安排,上下工作井然有序。

  京城百姓也越来越爱来曦草堂看病。

  隔一日,陆广便会来曦草堂帮忙。

  陆广说他是为了学医行善,方便以后他带兵出征打仗。

  半夏不以为意,陆广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

  反正,她不日也要启程出发。

  就此分别,山高水长,时间会抹去一切记忆。

  这半个月,陈佑安虽然没见半夏,却知道半夏的一举一动。

  关于曦草堂和半夏的消息,都是暗卫用纸条的方式传进东宫。

  陈佑安又看到纸条上赫然写着,陆广入曦草堂。

  陆广和王妃一起晒草药,陆广为王妃倒水。

  陆广,陆广,怎么又是陆广!

  日暮时分,陈佑安站在曦草堂的门前。

  就在刚才,陆广已经被紧急召回军中。

  陈佑安答应陆广放假三个月,他后悔了。

  今日,就以整顿军务,提前结束陆广的假期。

  陈佑安来到曦草堂的后院,看到一包一包的草药,放在大大的竹筛子上。

  院中无人,他一想到陆广就在这院中和半夏一起晒草药。

  心里就不爽,晒草药,他也会。

  半夏从库房出来,愣住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陈佑安忙碌的背影上,也洒在那些晾晒开的草药上。

  “王爷……太子,你……”

  陈佑安听到半夏声音,转身。

  眉眼间浮上不被人觉察的笑意。

  “都帮你弄好了。”

  陈佑安左右看看,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随意。

  半夏面色尴尬,“这是我刚收起来晒好的。”

  棋白下意识抬头看看天边那抹最后的余晖。

  陈佑安这才反应过来,懊恼之余看向棋白。

  棋白有种不祥的感觉。

  “是棋白告诉我,要摊开晾晒。”

  陈佑安用眼神警告棋白,半夏低头抿唇。

  原来,他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半夏上前去重新收拢草药,陈佑安和棋白也跟着忙碌。

  等到全部收拾完,大麦儿来喊半夏吃完饭。

  陈佑安想起和半夏在王府里一起用晚膳。

  棋白凑上前,提醒陈佑安,宫门快要落锁了。

  陈佑安见半夏也没有丝毫留他吃饭的意思。

  只得带着棋白离开。

  半夏是听到棋白说宫门落锁的话,所以没有留陈佑安一起吃饭。

  她这几天更为忙碌,因为出行日子定在五日后。

  陈佑安走出曦草堂,就看见陆广骑马而来。

  他负手而立,眉眼间闪着寒光。

  陆广下马,看到表哥陈佑安,便上前施礼。

  “你怎能擅离军营?”

  陈佑安语带责备和不悦。

  “我请了一个时辰的假,今日有军令,走得匆忙,来和半夏说一声,以免她担心。”

  陆广看上去谦恭,可语气似有挑衅。

  陈佑安拍拍手,“她有什么可担心的,已经休息了,你不必对她说。”

  “表哥,半夏已经不是王妃,你们和离了。”

  陆广径直要往门里走,就在和陈佑安擦肩的瞬间,陈佑安抓住陆广的胳膊。

  陈佑安凑到陆广的耳边,眼眸看向远处。

  “和离又怎样?你也不能觊觎,更不能肖想!”

  陆广侧目看向陈佑安,不甘地要挣脱陈佑安的手。

  “棋白,送陆小将军回军营!”

  陆广听出来,陈佑安这是命令。

  陆广转身同时用另一只手打落陈佑安的手。

  “太子有令,自当遵从。”

  陆广拱手行礼,骑马而去。

  陈佑安看着远去的陆广,摇摇头,和棋白也匆匆赶回皇宫。

  他很清楚,他和陆广之间,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存了心结。

  可以明抢,不屑于暗夺。

  如果是其他事情,陈佑安都会成全他这个表弟。

  可只有半夏,他不能拱手让人。

  除非,除非……

  陈佑安不敢继续想下去,一想到半夏,他便少了七分底气。

  思忖之间,人已到宫门口。

  一小太监四处张望,似在等人。

  看到陈佑安,立刻迎上去。

  陈佑安靠近认出来,这是吴公公的徒弟吴小公公。

  “殿下,陛下突然心口疼……”

  陈佑安不等吴小公公说完,便知不妙。

  还不能被其他人看出异样,眼神示意棋白,疾步赶往御书房。

  天气转凉后,穆清帝基本宿在御书房的东暖阁里。

  东暖阁里,已经跪了一地的太医。

  穆清帝用完晚膳,突然心口疼。

  吴公公一边叫太医,一边差人找太子。

  这些事情,都要悄悄进行,不能走漏风声。

  直到陈佑安走进东暖阁,吴公公悬着的心才落下大半。

  众太医见到陈佑安,战战兢兢地回禀。

  “陛下已经薨了。”

  陈佑安刚到榻前,听到太医的话,身体僵住了。

  “父皇……”

  陈佑安跪下,看向如同睡着般的穆清帝。

  他还是不甘心,试着搭手查探,气息全无,心中悲戚。

  吴公公按例宣穆清帝薨逝,太子继位。

  众人向新帝行三叩九拜之礼。

  陈佑安把自己从悲痛的心情中拽出来。

  他知道门外,棋白已经带了暗卫在四周了。

  宫中大丧,一切按例进行,有条不紊。

  等陈佑安听完后宫事宜,再来御书房,钦天监和礼部的官员已经候在这里。

  待到安排完所有事情,陈佑安看向御书房门外,天边已经泛白。

  谁也没想到,新君登基会这么快,这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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