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司笺浑身是血,从山林中跌出来,扑向她,抱住了她。

  元鲤鲤吓醒了。

  她睁开眼,满身冷汗。

  她的眼前,有黑影掠过。

  “阿姐,你又做恶梦了?”司珀的声音传来,她的声音很温柔。

  元鲤鲤侧眸,瞧见司珀端了碗药,在旁边的茶盏里兑水。

  她神情疲倦,眼底青黑,显得憔悴极了。

  “是啊……”元鲤鲤喃喃道。

  她坐了起来。

  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七八分力气。

  元鲤鲤喝了药,感觉舒服多了。

  外头月朗星稀。

  “阿姐,咱们家要搬到新的驿馆。”司珀把碗收拾好,搁在托盘里,笑盈盈对元鲤鲤说。

  元鲤鲤一怔。

  “我爹爹刚刚来找过我,跟我说,要我去照顾驸马爷。”司珀又道。

  驸马爷?

  元鲤鲤脑袋里嗡嗡响。

  这是谁啊?

  郑瑜裴姓氏里有一个“瑜”字。

  “是郑瑾瑜吗?”元鲤鲤问。

  司珀点头。

  元鲤鲤突然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我不去。”她脱口而出,“我哪里也不去。”

  司珀愕然看着她:“阿姐,你怎么了?你从小就很疼爱驸**。他伤势未愈,你怎能丢下他不管?”

  “他伤得不重。”元鲤鲤道,“而且,我不愿意见到他。我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打他骂他......”

  “我也不想看到他!”司珀道,“可父亲要把你嫁给驸马了!”

  元鲤鲤愣了愣,继续呆愣了半晌。

  她突然明白了一切。

  “你骗我?”元鲤鲤问。

  “我没有骗你。”司珀说,“父亲决定了,婚期在六月初五。阿姐,你不愿意嫁人,父亲也不会勉强。可是,他已经订好了婚事,你必须遵从。”

  元鲤鲤深吸一口气。

  这是要逼迫她。

  她咬唇,沉默良久,慢慢摇头:“不,你骗我。我要去问清楚。”

  她掀开了被褥。

  司珀急忙阻拦她。

  “阿姐!”司珀拉住了她。

  “你撒谎。”元鲤鲤道,“你骗我的,是不是?”

  司珀不敢承认。

  她不能告诉元鲤鲤实情。

  元鲤鲤挣扎起来。

  司珀却不肯松开,两人推搡,争吵了起来。

  丫鬟婆子们闻讯,赶紧进来劝架,免得两人打起来。

  她们费了老鼻子劲儿,总算是把元鲤鲤按住了。

  “阿姐,你好好歇一歇吧。父亲已经决定了,不容改变的。”司珀说。

  她也是不甘心,非要逼一下元鲤鲤,想看看元鲤鲤的反应。

  如果她痛苦、愤怒、甚至恨司笺,她才会彻底失望。

  然而,她什么都没看到。

  元鲤鲤只是固执地说:“我不去,我不嫁人!”

  众人皆诧异。

  司珀则大喜。

  她心想:元鲤鲤是被司笺欺负狠了。

  司珀的内心,充满了愉悦和兴奋,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

  “不嫁人?”司珀笑道,“阿姐,你别闹了。”

  “阿姐,这次我是铁了心的。”司珀又道。

  元鲤鲤的脸色微沉。

  “司珀,我不想嫁人。”她说,“你若是非要把我送给别人,那我便死了。”

  司珀的笑容僵在嘴角。

  她不解盯着元鲤鲤,道:“阿姐,你怎么啦?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种傻话的。”

  “我只说一遍。”元鲤鲤道,“司珀,你今日若是非要把我嫁给别人,我便跳湖自尽。”

  她目光凛冽,透出了杀机。

  司珀惊骇看着她。

  她想到,这么些年来,元鲤鲤对郑瑜裴的态度,越发古怪。她虽然还是叫驸马爷,但言行举止,和郑瑜裴格格不入。

  元鲤鲤似乎厌恶这桩婚姻,也不屑与其共渡余生。

  “阿姐!”司珀慌乱。

  “你知晓,我不是在开玩笑。”元鲤鲤说。

  她的眼神坚定,没有任何玩笑的痕迹。

  司珀顿时害怕了。

  她从来没见过元鲤鲤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样坚毅果断,不是装出来的。

  “阿姐,别冲动,你听我说,我们先商量。”司珀连忙安抚元鲤鲤。

  “你不帮我的话,我就死给你看。”元鲤鲤道。

  她语气平静,并无丝毫恐惧之意。

  她是认真的。

  司珀吓坏了。

  “阿姐,你别这样......”司珀低声哀求道。

  元鲤鲤闭上眼睛,靠在床沿,没有再理会司珀。

  司珀走了出去,吩咐侍女不许吵到她,她要单独想办法。

  “司珀,怎么回事?”司珀母亲司玉屏进屋来,看到了司珀站在院门外,一脸愁绪,立马问。

  “娘......”司珀道,“您快去劝劝阿姐,阿姐想死。”

  “什么?”司玉屏惊讶。

  司珀添油加醋,把刚刚的情形说了一番。

  司玉屏听罢,气得不轻。

  “你怎么当妹妹的?你姐姐要死,你不替她高兴吗?”司玉屏训斥司珀,“你还想让你阿姐死吗?”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司玉屏怒问,“你是要看着你阿姐死吗?”

  “我是说,我去劝她,让她乖乖去嫁人。”司珀道,“阿姐不愿意嫁,咱们就别逼她。”

  “胡闹!”司玉屏呵斥司珀,“司家的姑娘,不能忤逆父亲的心意。”

  “娘,您也看到了,阿姐不乐意。我也是为了阿姐好啊。”司珀委屈极了。

  “她自己不愿意,你凭什么替她做主?”司玉屏冷冰冰,“你去告诉你祖母,让她跟你父亲说。”

  司珀垂首答应了。

  等司珀离开,司玉屏坐到了炕上,抱膝出神。

  她在想司珀的话。

  元鲤鱼不乐意嫁给郑瑜裴。

  司玉屏知道,自己的女儿向来不是个蠢的。

  既然如此,她怎么会不乐意呢?除非,她根本就是不喜欢郑瑜裴。

  司玉屏不太相信。

  元鲤鱼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她不会讨厌郑瑜裴,却也绝不会喜欢他。

  这样的喜欢,只是对于哥哥的崇拜,不是感情的。

  司玉屏叹了口气。

  她心中隐约担忧起来。

  司玉屏的丈夫是司霈。

  司霈的父亲是皇帝。

  而司家在朝廷的权势滔天,乃是天子门生,深得圣眷,几乎是半个权臣。这样一门显赫,怎么可能不引起其他大族的忌惮?

  司霈的母亲早逝,父亲身边只有她这个嫡妻,没有通房姨娘,也无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