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啊。

  女子没有谋生之道,失去贞洁就相当于失去了依附男人活下去的本钱。

  温酒试探着,伸出手去,安抚着搂住她的肩膀,细声地劝慰。

  “好好地活着,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只要性情忠贞,节操纯洁,你没有任何的错。

  忘掉这件事情,假如有一天,你觉得无法面对周围人的眼光,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可以来找我,我愿意给你提供一个避风之所。”

  女子惊诧:“难道,你就不怕别人耻笑你?”

  哪位清清白白的千金小姐,愿意与自己这样的人有所牵扯?

  温酒不假思索:“我又不是金子,做不到每个人都喜欢,我为什么要在乎陌生人对我的看法呢?

  面对嗤笑,我们要做的,不是退缩与逃避,不是靠惩罚自己博取别人的同情与怜悯。而是要活得更精彩,更强大,让那些非议自己的人仰望与惭愧。”

  女子默然良久不语,终于也忍不住把脸埋进臂弯里嚎啕大哭。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亲眼见到这个畜生被绳之以法!我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我要为那些被害的姐妹报仇雪恨!”

  这一刻,温酒觉得,自己对这个案子的坚持终于有了意义。

  哪怕只能避免一场悲剧与惨案的发生,只要能为那些被害的姐妹报仇,这就已经值了。

  她走出房间,找到顾长晏,他正在与仇先生说话。

  房间里,邢捕头还在扯着嗓门胡言乱语。

  温酒上前:“看样子邢捕头似乎没有什么起色。”

  仇先生点头:“对方下药很重,他即便能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估计最少也要大半年的时间,其实希望很渺茫。”

  “对方似乎很精通用毒。”温酒道:“据那位姑娘说,她当时被掳走的时候,就是被对方下了迷药,压根都没有机会看清对方的长相,也来不及呼救。

  只不过,她在中途被侵犯的时候曾经有过一阵短暂知觉,闻到她所在的地方,有檀香的味道。”

  “檀香?”

  “对,与我们最初的推测一样,怀疑这些少女被侵害的地方都是在一处佛堂宗祠之类所在。

  对方在作案的时候,给她们下了足够多的迷药,所以她们对于凶手的情况全都一无所知。”

  顾长晏狐疑询问:“我听仇先生说,你们曾经搜查过上京的佛堂宗祠之类的所在,全都一无所获。”

  温酒点头又摇头:“上京多高官显贵,府上都有宗祠,这些我们无法搜查。但是应该没人会在祖宗的跟前做这种龌龊事情吧?”

  “还有一个地方,你们没有搜查。”

  “哪里?”

  顾长晏抬手一指:“衙门里也有供奉萧何,曹参和仓颉的神庙,就在后花园最高处依山而建。”

  温酒听从父亲的叮嘱,并未去过衙门后院。而后花园则在后院东侧,自然不知道。

  温酒顿时精神一震:“我要不要带着那位姑娘去看一眼?她或许能有所发现。”

  顾长晏摇头:“没有必要了,适才我已经打草惊蛇,对方不会在里面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打草惊蛇?什么意思?”

  顾长晏面上似笑非笑:“适才我去后院探望过李老太爷。结果就连对方的门都没有进去。”

  温酒不解:“为什么?”

  “我刚与李大人走到门口,就被熏到了。李老太爷大小便失禁,而且脑子有些糊涂,将污秽涂得帐子里四处都是。

  下人想上前清理,反而被他用手抓着抹了一脸,整间屋子里臭气熏天,本督也只能止步。”

  温酒咋舌,脑中瞬间就有了画面。

  听说很多老人上了年岁,脑子糊涂了,的确会如此。

  顾长晏怕是要被熏一个跟头。

  不对,这跟打草惊蛇有什么关系?

  温酒转念一想,便瞬间领悟过来:“你该不会是怀疑这个老太爷吧?”

  顾长晏颇为赞赏地看了温酒一眼:“你们当真以为,这位老太爷是个简单人物吗?”

  温酒犹豫了一下:“我来府衙的时候,我父亲曾经叮嘱过我,千万不要进入内堂,远离李老太爷。”

  顾长晏颔首:“此人性淫好色,歹毒狠辣,我早有耳闻。

  听你说那凶手斗笠之下还用黑布包头,我就起了怀疑。

  他如今已经是花甲之年,一头白发,眉毛都是半白,行凶之时肯定要费心遮掩。”

  温酒恍然大悟:“难怪你要主动去探望他,莫非是为了查看他的手上有没有咬痕?”

  顾长晏微微一笑:“李老太爷算准了,本督不会对他满是秽物的手感兴趣,可谓此地无银三百两。可是有一点,他却失算了。”

  温酒好奇心胜,着急催促:“快说。”

  顾长晏轻咳,颇有一点不自然:“他跟前伺候的,有两个如花似玉的丫鬟,全都涂脂抹粉,打扮得极是妖娆。

  试问他假如果真已经瘫痪在床数月,又这么折磨人,这两个丫鬟哪里还有闲情逸致装扮得这么风流精致,争风吃醋呢?”

  温酒有些瞠目。

  她知道这顾长晏素来擅于读心,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

  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个细节之处,他就能看出端倪来。

  一时间望向他的目光里都满是崇拜之意。

  可是……

  温酒有些羞于出口。

  还未张口,脸就先红了。

  “他都已经这么大的年岁了,还会执着于这种男女之事吗?”

  顾长晏面色也有点不甚自然,轻咳一声:“所以,谁也不会对一个瘫痪在床,又年逾花甲的老人起疑心,认为他会是那个丧心病狂的采花大盗。

  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否则也没有人会相信。”

  “那他现在手上有伤,我们是不是可以揭穿他?”

  “对方如此警惕,不可能留着把柄。”

  这些事情转变得太迅速,温酒觉得,自己的脑子一时间有点跟不上。

  假如这一切,真的是李老太爷做的,他为什么要将几位受害女子带回府衙玷污?如此岂不大费周折,增加了风险?

  还有,既然凶手不是京兆尹李大人,那他就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李老太爷也就没必要大白天行凶,仅仅只是为了替李大人开脱吧?

  那就是还有其他目的。

  温酒苦苦思索,片刻之后终于想起了另外一种可能。

  “我明白了。”sxbiquge/read/77/779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