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脸提齐?齐是齐人的齐国,不是你田单一人的齐国!”嬴成蟜摔天主牌位于田单脚下。

  他“哒哒哒”快步走到田单面前,仰着脑袋。

  姿态虽是仰视,却让田单这位成名已久的齐国名将为之一窒。

  老将看着少年愤怒的脸色,冒火的眼神。

  眼神闪躲,不敢对视。

  “一将无能!害死千军!这三个月的士卒都是因你而死!”嬴成蟜破口怒斥,点指着田单腰腹。

  他的身高只能够到这。

  田单愧色难当,不敢还嘴。

  一个劲地道歉,自称有罪。

  老将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觉得秦国公子成蟜怜惜齐国士兵性命是做作。

  公子成蟜就是这样的人啊。

  少年的君子身份,比老将的名将身份还要可信。

  长安君的贤德之名,现在已经完全凌驾于上一个贤德楷模——信陵君。

  隐有天下无人不识君之势。

  “备车!”少年气犹未消,愤愤不平:“我与鲁仲连子往狄邑一行!”

  老将眼泪未干,泪痕犹在。

  闻言先是沉默,然后摇头:

  “不可。

  “此战,齐国必须胜,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给我一个理由。”嬴成蟜咬牙切齿,一脸愤怒地挥舞着手臂:“两边加起来,三个月折损了近万人!你田单的颜面比万条人命还重嘛?啊?!”

  “公子认为是,那就是吧。”刚还一脸羞愧的老将寸步不让。

  这场仗不值得。

  一个狄邑,就算齐国没有了又能怎么样呢?齐国不缺一个狄邑!

  但这场仗背后的意义值得。

  此战,齐国就是要明明白白告诉天下,齐国不是好惹的!

  “真高尚啊。”少年冷笑:“将军为了齐国,竟然愿意背负这等骂名,受我这等羞辱而不怒。”

  老将不语,装作不知道嬴子在讲什么。

  嬴成蟜干脆挑明: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这个道理我懂。

  “但将军想没想过,这拳,要是开不了呢?”

  少年指着自己:

  “我养有一头黑虎,从来没有杀过人,但人们见到就会害怕。

  “这是因为在人们的印象里,虎是强大的猛兽。

  “但他们不知道,我养的黑虎还小,只是长得快一些罢了。

  “没有经历过丛林厮杀的黑虎,盖聂仗剑可斩之。

  “若是黑虎和武功高强者动了手,就会立刻暴露其实力不足。

  “齐国现在也是一样。

  “齐国如今本就不善于战斗,将军却非要证明齐国能打能战。

  “不战,列国还会以为齐国是那个强大的齐国。

  “战,齐国就会原形毕露。”

  田单低喝了一个“彩”字。

  对少年小小年纪就能洞察、军事,看破此战真正意图高度赞赏。

  老将承认,少年说的很有道理。

  但,有稷下学宫的齐国,最不缺的就是道理。

  打有打的好处,坏处。

  不打也有不打的好处,坏处。

  世间道理说到底,还是要有一个抉择!

  这个世间不缺出主意的人,缺少拿对主意的人。

  历朝历代,站在最高点的人从来没有顶级谋士。

  老将沉声道:

  “现在仗已开打,多说无益。

  “嬴子若有心,若为君子,若行道义,就请告诉我,到底要如何打赢这一仗!”

  老将看向鲁仲连,眼神比看着嬴子的时候更为热烈:

  “请鲁仲连子教我!”

  简历上写有引导邯郸之战的鲁仲连,要比简历一片空白的嬴成蟜更让老将相信。

  鲁仲连看着老将迫切的眼神,那张憔悴到要脱相的老脸。

  撇过头,不忍直视。

  他知道如何才能胜,但他说不出口。

  “成蟜知悉……”鲁仲连情绪低落。

  老将眼中一亮,立刻看向嬴成蟜。

  其双目像是打开的远光灯,闪的嬴成蟜不自觉地歪开了脑袋。

  这一歪,像是退出了游戏。

  鼻间有淡淡血腥气,眼前是老将哆嗦的腿……世界恢复真实。

  少年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不忍。

  转首,直面田单,冷面言说:

  “怕死吗?”

  “不怕。”老将毫不犹豫,决心早下:“只要能赢!”

  嬴成蟜眯起双眼:

  “之所以你一直攻不下狄邑,就是因为你怕死!

  “将军当年在即墨的时候,每天劳作不休,坐着的时候就编筐,站起来就拿起锨修筑防御工事。

  “那时你激励士卒说:‘我们没地方可去了!齐国的宗庙都快被燕人给毁了!宗庙被毁坏了,我们又能到哪里寻找归宿!’

  “那个时候你与士卒们站在一起。

  “你自己有必死的决心,士卒自然不会有贪生怕死的念头,这就是你能打败燕军的原因。

  “可是现在呢?

  “将军在东面有安平的万户封地,在西面有临淄城里的数百店铺。

  “你家中金银财宝无数,自己也沉湎于富贵生活的享乐。

  “你只想着打赢,却根本就没有决一死战的斗志。

  “天天拄着一根拐杖,只知道大显你将军的威风,在后督战命士卒拼命。

  “你如此作为,你麾下士卒又怎能有拼死之心呢?

  “齐兵战力本就不足,又欠缺了斗志,这场仗你如何打的赢?”

  嬴成蟜看着田单那条哆嗦的腿,知道老将的腿伤还没有好。

  他狠下心,道:

  “把你那根碍眼的拐杖丢掉!

  “它支撑起了你的腿,敲碎了齐兵的士气!

  “像你在以火牛阵大破燕军的时候一样去攻狄邑,身先士卒。

  “这,是你唯一的胜算。”

  田单茅塞顿开,拱手下拜:

  “若狄邑能破,皆为先生之功也!”

  老将立刻升大帐,当着嬴成蟜、鲁仲连的面行战略部署。

  诸将闻言,多大吃一惊,纷纷劝阻老将不可以身犯险地。

  老将不听,以主将身份强令诸将执行命令。

  饭食十分饱,丑时攻狄邑。

  诸将领命,含泪而去。

  田单与嬴成蟜、鲁仲连打了一声招呼后,也走出了大帐。

  他没有拄拐,忍着疼痛在士卒们的面前出现。

  他像当初在即墨的时候一样,对士卒嘘寒问暖。

  和士卒一起笑谈临淄哪家女郎叫的最骚,腰扭得能够吸水吸土……

  大帐中,只有鲁仲连、嬴成蟜两人。

  嬴成蟜挥手臂,将桌案上摆放的八个小牌位都扫到了地上,冷笑连连:

  “事关齐国国运,拜几个破木头有个屁用!”

  “你不信鬼神。”鲁仲连低头,看着地上在翻滚的八神牌位。

  从太公望时期就成为齐国正神的八神,在凡尘污秽间打滚。

  “是,我不信。”少年言辞肯定,话锋忽然一转:“但我希望有鬼神……”

  大父面庞又一次在少年眼前飘过。

  一年多了,少年再也没有梦到过大父,再也没有做过那么真实的梦。

  “儒学也只说敬鬼神而远之,未说不信。”鲁仲连捡起八块小木牌。

  拍打去上面灰尘,重新放在桌案上,侧对嬴成蟜道:

  “公子所学驳杂。

  “儒、老子、黄帝、墨、管子等学说尽皆涉猎。

  “这很不寻常。”

  “你们不也是这样吗?”嬴成蟜嗤笑:“子高、子顺除了儒学,对其他学问也是知之甚深。你的好友子顺,除了儒学外,最擅长的就是墨学。”

  “我们学习其他学说,是为了触类旁通,是为了不故步自封,我们仍然对主学学说深信不疑。”鲁仲连转过头,低首看少年:“但公子不一样。迄今为止,我还没有看出公子主学的到底是哪一门学说。”

  “探究这个有什么意义吗?”嬴成蟜仰着脸。

  鲁仲连码放整齐八个牌位:

  “当然有。

  “我想知道是哪门学说,有不信鬼神这种离经叛道的想法。”

  他对着八神拜下:

  “人应当有敬畏之心。

  “哪怕是王,何事如此。

  “人一旦没有了敬畏之心,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公子连鬼神如此不敬,想必对天地也是如此。

  “公子身居高位,而没有敬畏之心。

  “我真的不知道,将来还有什么能够制约公子……”

  嬴成蟜没有说话,他有些微震惊。

  鲁仲连这段话透露出的不只是学说,不单纯是鬼神,而是权力!

  权力需要制约,需要监督。

  这个观点是现代社会才正式诞生的,是国家宪法的基本原则。

  制约权力,使权力从少数人所有转变为多数人所有,至少在形式上如此。

  监督权力,使权力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监督,杜绝滥用化,至少一年比一年有进步。

  在少年的认知里,这个观点绝对不会在奴隶合法的战国时代出现。

  社会性质都还没有改变,哪里会一跃两千年,考虑到近现代的制约权力、监督权力的事?

  但鲁仲连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了。

  虽然没有言语直接谈及,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嬴成蟜看着拜八神的鲁仲连,脸上一本正经,却没有如同信徒一般的虔诚。

  鲁仲连虽然在拜八神,但却好像并不信。

  “……原来,鬼神是这个意思,受教了。”少年诚心说道。

  鬼神既是上位者统治下位者的工具,也是下位者制约上位者的唯一手段。

  上位者杀人时,不会因为下位者的凄惨而生怜,却会因可能触怒鬼神而收手。

  少年有所明悟。

  有些在后世看来很是落后的事,在当时那个时代,却是必不可少的。

  在信息不发达的古代,对鬼神的崇拜、信服,是不可以轻易动摇的。

  “公子懂了便好。”鲁仲连平淡说道,似乎什么都没有做。

  少年内心苦笑。

  由于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鲁仲连就给他下跪,以致于他对诸子之一的鲁仲连有所轻视。

  未想到只是一个扒拉牌位的小动作,就让鲁仲连看出了他未来想破除迷信的计划,出言点醒。

  “不会影响到程序运行的bug,就不要去管……”少年喃喃自语。

  大帐之外,开始时不时就有笑声传来。

  隔着帐布,都能感受到军营之中的氛围越来越好。

  鲁仲连却是叹了口气,很是伤感:

  “田单……其实不善于打仗。

  “我认识他五十年了,他做一个普通将领还可以。

  “做主将,他的能力不足,他的学识不够……”

  嬴成蟜没有吱声,静静听着。

  他知道,鲁仲连也不想要他回答,只是想倾诉。

  天下名将田单不能打仗。

  这个观点,少年其实不是第一次听到。

  上一个和少年陈述这个观点的人,是另一位天下名将——乐毅。

  鲁仲连闭上双眼:

  “到底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

  “学宫中曾经对此有过辩论。

  “当时有学子问我认为哪个正确,我说两个都正确。

  “因为我认识的田单,既属于前者,也属于后者。

  “没有乐毅伐齐的时势,田单不能坐到今天的位子,当不成英雄。

  “没有田单这个英雄,齐国有极大可能被灭之,不能复也。

  “田单以火牛阵大破燕军,以即墨一城之地,连复七十二城。

  “此战绩令天下为之侧目,使他一举成名。

  “当时他的声望无两,有不少人推举他做齐王。

  “他不从,非要请回齐太子法章,也就是齐襄王。

  “他不做王,做了将,以复齐之战而成为天下名将。

  “那时候,田单在齐国的地位,就像是你们秦国的白起一样。

  “呵……”

  鲁仲连笑。

  明明是很柔和的笑,面目也没有苦意,嬴成蟜却看出了满满的悲色:

  “功高震主啊……在没有认识公子之前,我一直以为这是人之恶性,不可改也。

  “我曾为此与荀子争论——人之恶性,到底能否教而改之呢?

  “荀子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荀子。

  “田单的下场果然如我所料。

  “受到齐襄王猜忌,慢慢冷落,削减权力。

  “一个有复齐之功的天大功臣,不贪图王位这等至高无上的权力的高尚之士。

  “最后竟然像是一件货物一般,被齐襄王用五十七城的价格卖给了赵国。

  “都说齐国善经商、好敛财,是从管子就开始的。

  “呵……管子的时代都多远了……哪里能影响到现在呢?

  “况且,那时的齐王是姜姓吕氏,不是妫(gui一声)姓田氏。

  “你田氏治理的齐国之风,怎么能算到太公望的吕氏头上呢?

  “太不要脸了吧?

  “现在的齐国善经营,以我观之,就是从齐襄王开始的。

  “他卖田单,就是齐国最大的一笔生意。

  “上行下效,齐人还不个个经营?

  “田单曾经在面刺宫问政,为什么齐国不出将领了?

  “其他人从军事、民风、等各个因素回答,全都说了。

  “他们之中,没有人说中我心中的答案,我却没有说出我的答案。

  “现在我想把这个答案说给你听。

  “齐国不出将领,最大的原因就在于田单的下场。

  “为将者,有力挽天倾之救国之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到顶了。

  “下场是什么?被当成货物卖掉!

  “这将,谁还愿意做呢……”

  狄邑城下。

  齐将田单目光灼灼,紧盯着城墙上的齐兵。

  夜深人静。

  老将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个人影。

  这个距离,他能看到城上人,城上人就能看到他。

  目所见者,箭石可至。

  若是城楼上的燕军发现了齐军夜袭,扔石、射箭以阻之的话。

  理论上,是完全能够直接砸在、射在田单身上的。

  古代行军打仗,主将大都坐镇中军指挥,几乎没有哪个主将会在先锋军。

  田单,此刻就在先锋军。

  夜冷风寒,吹的老将面目发冰。

  那受伤的膝盖一阵又一阵地钻心疼痛,像是钝刀在一下一下地抽冷子磨。

  老将白发掩在头盔中,颤颤巍巍地拎起两个鼓锤。

  战鼓就摆在他的身侧。

  他摸着鼓面,忽然仰脖,狠狠一头撞在了鼓面上!

  “咚~!”

  如天降神雷!打破夜寂!

  复齐之战中,有一战田单打的丢失了鼓锤,就是用脑袋上的头盔敲响战鼓!

  那声声头撞鼓声震动齐军,让齐军士气大振,所向披靡。

  今夜,再来一次!

  “呸!哪个鸟崽子编的歌谣!乃公的冠哪里有簸箕那么大!”老将笑骂着,双目瞪圆,面皮发紧,舌绽春雷:“杀!”

  杀音未落,鼓锤已落!

  “咚~!”

  “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由慢而快,渐渐连成一片。

  再不停息!

  震耳欲聋!

  夜战,看不见旗子,不能以旗语指挥军队。

  能震军队之士气者,唯战鼓之音而已!

  鼓点由前方传来!证明战鼓在最前方!

  齐国士卒个个红了眼!

  擂战鼓者,非将军不可!

  “杀啊啊啊啊啊啊!!”

  “攻城!攻城!”

  “滚出齐国!”

  “将军在前!敢不赴死!”

  齐国士卒如狼似虎,不要命得像狄邑城郭发起冲击。

  鼓声震动着他们心神!

  将军田单与他们同在!

  老将擂鼓不断,越锤越有劲。

  两只胳膊像是有无穷神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那支伤腿也没有了痛感,像是擎天之柱一样支撑着他的身躯!

  老将这三十年以来,从来没有感觉到身体如此强劲有力过。

  像是返老还童,回到了即墨之战时的壮年!

  田单向诸神祈祷,回应他的只有三十年前的自己!

  老将聊发少年狂,仰天哈哈大笑:

  “杀啊!跟我一起杀啊!杀!!!”

  载着老将的战车在齐卒的簇拥下,从齐国士卒舍生忘死而打破的城墙缺口中穿了过去!

  战车入狄邑。

  战鼓城中震。

  狄邑告破。

  老将倒下。

  嬴成蟜终于进入了狄邑这座小城。

  血、火,就在他的身边。

  很少有看到完好的尸体,残肢断臂才是常态。

  盖聂护在少年左右,以防冷箭。

  这场仗打的极为惨烈,齐军可以说是以血肉堆进了狄邑。

  少年鞋底被鲜血渗透,染红了他的脚掌。

  他踩着血,经过火,进入齐军在狄邑临时开辟的大堂里。

  去看田单。

  少年看到田单的时候,田单还没有醒。

  三名医者正在为田单治疗,以银针、草药……

  少年默默看了半晌,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田单能不能醒过来,也不知道田单醒来能不能扛过事实打击。

  直到攻进了狄邑,齐军才知道。

  燕国主将剧辛根本不在此,一直在聊城。

  狄邑中的燕军也只有两万人,燕军主力也在聊城。

  阻挡了名将田单三月之久的,只是燕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将领——青简。

  青简这个将领名不见经传到什么地步呢?

  嬴成蟜前世没在书上看到过。

  今生在燕国都城蓟待了那么久,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嬴成蟜提出去看燕国主将青简,想要知道这是不是历史遗漏的一员骁将。

  齐国一员副将告诉他,青简已经死了。

  这下不用看了,死了的骁将不是骁将。

  嬴成蟜想起了鲁仲连在城外大帐中跟自己说的话——田单不善打仗。

  “好吧,你是对的……但我还是认为,田单还是死了的好……”少年自语。

  两个时辰前。

  齐国大帐内。

  鲁仲连在片刻沉默后,继续说道:

  “齐国无人愿为将。

  “田单入赵后,一二十年,没有人能填补上田单的空缺,这也是后太后之所以请回田单的原因。

  “但好像很少有人想过,田单到底能不能打仗。

  “除了复齐之战,他还打过什么仗呢?

  “他带着赵国大军攻打燕国,只打下燕国三座小城。

  “呵,你去过燕国,你知道,其实那都不能算城。

  “没有城郭,算什么城呢?

  “燕城没有小城,全是大城。

  “田单领赵兵攻燕的时候,是长平之战以前,那时候赵军的战斗力是天下之最,秦国也不敢轻易招惹。

  “有最强精兵,顶名将之名。

  “打一个失去乐毅的燕国,却只下了三镇。

  “这等战绩让赵王大怒,以为田单故意不出力,将田单边缘化。

  “其实,这才是田单的真正战力,他就只能做到这些罢了,他本就不善战。

  “复齐之战的时候,他能胜,是因为对手是骑劫。

  “要是乐毅不走,他胜不了。

  “田单曾亲口说自己与赵奢论战,一败涂地,远远不是赵奢对手。

  “公子,你认为,田单善战吗?”

  嬴成蟜第一次回应,低下头。

  他明白,鲁仲连讲了这么多,其实只是在告诉他。

  田单不善战,不是必须死。

  但,就算田单不善战,田单的影响力还在……少年轻声道:

  “善与不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对于我们而言,田单还是死了的好……”

  身先士卒。

  是嬴成蟜给田单指出的取胜之道。

  也是,取死之路。sxbiquge/read/77/7779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