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说完时锦夏,时没想好又在房间陪她很久。

  直到看着她把二婶端来的粥喝完,时染才起身离开,去隔壁她二叔的房间。

  推开门,一股浓烈的中药味飘散在空中。

  时染迈着轻盈的脚步来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时绍奇,眉头不由皱起。

  一个星期没有见,二叔清瘦不少,面色蜡黄,两个眼窝都凹陷下去,整个人病恹恹的。

  完全看不出往日半分儒雅气质。

  时染没有想到时今出事,对二叔的打击会这么大。

  平时也不见得他对时今多上心。

  自从时今冒险救下时锦夏后,二叔一家人对时今的态度转变很大。

  但是她看得出来,他们对她的好,并不是真心接受认可时今的存在。

  而是因为时今救了时锦夏,把她当成恩人对待!

  时锦夏觉得自己的冲动害死时今,她接受不了,她能理解。

  但是她二叔,她真的有些看不明白。

  说他在乎时今这个女儿,他却把时今丢弃,自小到大也没给过她几次好脸色。

  说他不在乎吧,时今有麻烦的时候,他又愿意伸出援手。

  时绍奇听见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站在床边的时染,眼神充满期待:

  “找到她了吗?”

  时染摇头,没有瞒着:“没有找到!”

  “这孩子命苦,自小没妈,一路在别人的闲言碎语中坎坷长大。好不容易小有成就,结果却遭遇不幸!”

  时绍奇浑浊的眼眸,流下两行热泪。

  时染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

  “原来二叔知道时今一路走来有多难,那你为什么还对她那么狠心?”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能让人感受到话中的愤怒、心疼和不解。

  忆及往事,时绍奇惨白的唇勾起一丝苦笑:

  “所有人都觉得我绝情,可是又有谁知道,我才是那个受害者?

  时今的母亲喜新厌旧,一脚踏两只船,生下时今又不负责,孩子往时家门口一扔便消失。

  时今和她母亲长得那么像,我一看见她,就想到她母亲的背叛。

  你二婶又不愿意接纳她,天天吵着让我把她送走。

  如果我强行把她养在身边,对你二婶和时今都是一种伤害!”

  “所以你就可以把时今扔在大街上?冬天的夜晚能冻死人的,她才两三岁,你怎么狠得下心?

  既然你觉得时今的存在是你的耻辱,你现在又伤心什么?

  你应该开心的,你的耻辱已经不在了,以后再没有人会戳你的脊梁骨。

  你躺在这里又算怎么回事?”

  时今的事,时染很小爸妈就给她说过,但亲耳听她二叔亲口说出来,她还是特别的生气和难受。

  更多的是心疼时今!

  “那是意外,我不是真的要把她给扔了。那天晚上,你二婶不知道听谁的挑拨,认定我和时今的母亲藕断丝连,和我大吵一架。

  时今当时被吓到,一直哭个不停,怎么都哄不好,我一气之下子就把她丢到街上。

  待我冷静下来去找她,正好看见你爸把她给抱走。

  那时候,我想也许时今跟着你爸生活,会比留在我身边更好。所以,我就没有把时今带回来。”

  “你可以给她换个生活环境,可以不管她。

  但是,你不应该让她背负私生女的骂名多年!

  你知道因为这个标签,她从小到大受过多少委屈,被多少人耻笑吗?”

  时染深吸了口气,接着又说:

  “二叔,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其实于秋姨没有背叛你!

  她当年离开你,是因为她生了绝症!

  本来可以治疗的,可是为了保住时今,她选择放弃。

  她没有告诉你真相,是她觉得你要是知道真相,你肯定不会让她生下时今。当时的你又刚好被爷爷派去国外深造,她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她以为留下你们爱的结晶,会让你一辈子念及她的好。

  如果于秋姨知道她死后,会让你这么恨她,这样狠心对待她拼死生下来的女儿,我想她一定不会生下时今!

  对了,时今很早就知道真相,你知道她为什么不说出来吗?

  因为她觉得你配不上于秋姨,不配知道真相!”

  时染的话如同尖锐的刀,毫不留情的扎在时绍奇的心脏上,疼得他快要窒息。

  他没有想到,困着他几十年的心结,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几十年来,他以为自己是受害人,结果他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笑话!

  他当年出国后,于秋曾经给他发过邮件。

  说她如果怀了孩子,又生了病,两者只能二选一,他会怎么选?

  他以为是分居两地让她没有安全感,他当时非常坚定的回她,他选她,哪怕一辈子没有孩子都没有关系!

  后面,她好长时间没有再给他发过邮件。

  最后给他发的是一封分手的邮件,还有她和一个男人的婚照。

  时今说他配不上她母亲,他确实不配!

  他怨恨她母亲几十年,结果她生病了,他都不知道!

  他对不起于秋!

  更对不起时今!

  他该死!!

  时绍奇望着天花板,老泪纵横,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般。

  时染看他这样,心里也挺不好受的,但她还是继续说道:

  “二叔,你从来没有为时今真正做过什么。

  她现在生死不明,过去平白无故受那么多的委屈和折磨,你要是还把她当女儿的话,就该起来为她讨回公道!

  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你想怎么做,自己决定!”

  时染推开椅子起身离开。

  刚走出房门,看见僵愣在门边的李佩吟,不由一怔:

  “二婶?你、你都听到了?”

  李佩吟握紧手里的药盅,脸色有些难看,沉声问: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二婶,于秋姨是二叔的过去,你是他的现在和未来。没必要拽着过去,给自己添堵。”

  “以前跟你二叔吵闹,是觉得于秋那样朝三暮四的女人,不值得他念念不忘,心里不服气。

  没有想到,她也是个可怜人!”

  回想起以前对时今的绝决,李佩吟心里很是愧疚:

  “要是知道于秋把时今送回来是为了托孤,我肯定不会逼着你二叔把时今送走。都怪我当时耳根太软,听信你四婶的胡话。”

  “这跟四婶有什么关系?”

  时染面露不解,难不成时今当年被扫地出门,这其中还有不为人知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