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世子爷,这是我们小姐给您的亲笔信。”

  庭筝感觉自己喉头发硬,每一个字很艰难才冲破关卡崩出来。

  陆澜刚想伸手去接,发现自己手掌黑乎乎的,不礼貌。

  他示意童盐去拿过来。

  可庭筝忽的缩一下手掌,不敢忘记小姐的叮嘱:

  “世子爷,我们小姐说只能您亲自看。”

  童盐有些尴尬。

  陆澜笑着帮庭筝打圆场:“顾小姐的人就是懂规矩,不像我府上的这些丫头,拿我不当主子。”

  童盐嗔怪的看向他。

  “那您平日里也没个当主子的样啊!”

  “你看,又顶嘴了。”

  “本来就是嘛!”

  见他们主仆二人如同朋友一样互相打趣拆台,庭筝深感意外。

  还能这么处吗?

  丫鬟敢顶撞主子?

  倒反天罡了呀!

  要换作在顾家,嘴都给你打烂!

  外头盛传陆世子生性残暴,喜怒无常,经常发脾气苛待人。从青楼花魁到府上丫鬟无一幸免,是以有“禽兽”之名。

  禽兽者,泯灭人性也。

  府上的丫鬟不应该是人人畏惧他吗?

  怎么看童盐的样子轻松自在,半分压力没有。

  陆澜在水井边上洗手之后,擦拭干净,将信封火漆拆开一看,眼里顿时冒出狂喜的火苗。

  “这是…”

  粗略看了一遍,赶紧将信件收入怀中。

  他朝童盐使了个眼色,童盐从袖袋取出一两银子递给庭筝:

  “庭筝姑娘辛苦了,这是世子爷赏你的。”

  “谢、谢世子爷!”

  庭筝有些胆怯的过去接,抬眸偷偷瞄一眼陆澜。

  陆世子真不像外头传的那般不堪。

  原以为是个邪魅狂狷的浪荡子。

  谁曾想…

  彬彬有礼,温润如玉。

  对下人也体恤有加。

  最主要的是,长得星眉朗目,倜傥俊俏,仪态高雅。

  乍一看,竟比被人捧上天的那位“天骄”梅湘寒更为勾人。

  梅湘寒自带病弱书生的娇贵气质,初看确实醉人三分,但时间久了难免觉得阴郁压抑。

  可陆世子浑身精气神十足,浑身上下都在发光发亮,让人如沐春风。

  现在让她再选一次,她觉得陆世子胜过梅湘寒许多。

  她家小姐眼光真好。

  刹那间,庭筝的颊边泛起红云,羞窃道:

  “世子爷,庭筝告辞!”

  “好!”

  回去的路上,庭筝特地问了带路的小厮:“大哥,那位童盐姑娘是世子爷的贴身丫鬟吗?”

  小厮笑道:“是,童盐和有容二位姑娘都是府上的一等大丫鬟,从小伺候世子爷的。”

  “哦!原来是打小一块长大的。”

  那感情定然极深,会不会是通房呢?

  大户人家少爷的通房丫鬟,已经算是半个妾,只要自己不作死,等到少爷成家之后都会被抬妾的。

  但这话太过无礼,她不好问。

  庭筝眸子里酿着浓浓的危机感。

  陆澜身边一众美眷佳人,小姐将来势必压力巨大。

  童盐见陆澜的心思都在那封信上,准备识趣的离开。

  “你是还有事?”

  童盐转身,眸光清亮的说道:“雁王回京了。”

  墨渊?

  陆澜眉头微蹙:“边境有战事?”

  “是,西陵国大军压境,南楚军节节败退,听说已经打到幽门关了。”

  “敌军主将是谁?”

  “金公蟾,此人善于用兵,且手段奇诡莫测。幽门关恐怕会失守。陛下此时召雁王回京,可能是要他领兵对抗西陵。”

  陆澜感叹一声,他这个表弟就是一张擦**的草纸,南楚有麻烦的时候就拿来用,用完了又会被丢回雁州。

  “下去吧!”

  “是!”

  水云间仅剩陆澜一人。

  他取出顾星晚的信件拜读,看着那娟秀的字迹,莫名有种亲切感。

  半晌,陆澜眼底波光粼粼,猛然开悟。

  原来如此,他终于知道庞士元是如何去除黑石中的臭气。

  他取来黑石,准备按照顾星晚的方法尝试一遍。

  …

  陆澜的婚事热闹一时,风头无两。

  以至于大多数人都不记得,其实陆家庶子陆众望,也即将大婚。

  自己儿子的婚礼从满城赞誉,到无人问津,省心阁里面早就闹得鸡犬不宁了。

  祁雪芙三尺白绫挂在悬梁上,双脚垫着椅子,天鹅美颈已经套在白绫里边。

  姜嬷嬷面色惊恐的抱着她的双腿哭喊着,而一众丫鬟跪倒在地哭泣连天。

  陆燕北收到下人的消息火速赶来省心阁。

  原本他今日心情是大好的,自己最不成庸的儿子陆澜,婚事一向让他愁白了头,京中但凡有点家世的女子都避他不及。

  让他这个当爹的脸上也毫无光彩。

  可如今在夫人严时月的张罗下,风头极盛,很多断了联系的旧友也主动登门拜访,希望到时候陆澜大婚能讨一杯喜酒喝。

  到省心阁看到眼前的一幕,一股无名火燃起。

  祁雪芙哭得更起劲了,一只脚直接踏空。

  “都别拦着我,我这个当**没本事,活活让我亲儿子遭罪,我不活了。”

  哭哭啼啼的哪像是要办大婚的人家,比奔丧的场面还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