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昭一心都在治疗杨月华的伤势上,根本不曾注意杨家人在不在。

  此刻也没看见杨家人,这才询问。

  虽然情况危急,可她也不能自作主张,需要寻求杨家人的同意。

  “有,月华伯父是礼部尚书,之前来看了月华一眼,见情况不好,就回去写信告知杨家主了,又去求了陛下处置此事,我这便去寻他。”

  能当大官的都是理智之人,见杨月华情况不好,也没在这耗着,去做了应该做的事。

  杨月华活下来和死了,处置方法都不同。

  崔馥郁派了人去找杨尚书,燕夙此刻道:“楚王不如也遣人去告知陛下一声,毕竟事关陆侧妃。”

  萧君策一愣,虽然不待见燕夙,但此刻也知道燕夙说得有道理,当即扬声道:“青山,你去父皇的营帐看看,若父皇未睡便告知此事,若睡下了就告知苏公公。”

  青山很快下去。

  趁着等候的时间,顾昭昭看着陆芊月问:“陆侧妃,事关人命,你再将输血之事详细跟我说清楚,可有其他遗漏,可有其他辨别血型的方法。”

  “没有了,我该说的都说了。”陆芊月有些烦躁。

  这些知识都是医学常识,每个医学生都会接触,哪里还有隐藏。

  “那好,我问你,因伤口过大引起的高热如何处理?”顾昭昭再问。

  陆芊月不满道:“你不是什么神医的徒弟吗,你难道自己不知道,还要来问我?”

  “陆侧妃,我之所学如今已经无法应对杨小姐的情况。”

  顾昭昭痛快承认自己的不足,她是人,不是神。

  又严厉道:“杨小姐为你而伤,如今陛下又下了命令,若杨小姐身亡,你也要偿命,即便你不顾杨小姐的性命,难道自己的也不顾了,这就是你的人人平等和善良吗?”

  这话用在如今何等讽刺,顾昭昭已然发现,口口声声尊重生命,人人平等的陆芊月,其实最是漠视生命。

  不但没有医者之心,更没有寻常人的怜悯之心,此前的济民堂更像是博得美誉的一种手段,而不是出于真心,不然为何疏于管理,酿成大祸。

  如今,杨月华就要因陆芊月之故,即刻丧命,可陆芊月在乎的依旧不是性命,而是赌气。

  不但漠视他人性命,也漠视自己的性命。

  陆芊月被这一番话震得愣在原地,萧君策和燕夙也看着顾昭昭。

  只不过两个男人神色各不相同。

  燕夙面具之下,目光灼灼,带着说不出的明亮。

  而萧君策却若有所思,忽然还笑了一下,好似了然于心,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陆芊月道:“好,我告诉你,受伤后高热,要注射抗生素。”

  说完不等顾昭昭问就又道:“你别问我抗生素是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是消炎药,反正就是对抗发热炎症之类的,而且就算我告诉你,你也做不出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这里环境这么差,又不是无菌手术室,杨月华肚子伤口那么大,肯定是要伤口发炎的。”

  顾昭昭若有所思,虽然对于陆芊月嘴里的很多话都听不懂,但听话中意思,面对杨月华这种情况,其实是有办法的。

  所以,师傅宗慕华的研究方向是对的,世界上还有更高明的医术,只是她们还没探索出来。

  “那你知道什么药材对发高热有退热作用吗?”顾昭昭换了个方向询问。

  陆芊月嘴里的那些知识,自己都一知半解,顾昭昭也没想着此刻去研究,只能寻找一些现在就能接触到的。

  比如现成有用的药材。

  陆芊月被问,迟疑了一下,不确定地说:“我对中医中药也不太了解,要说消炎止血的中医药材,应该是三七吧。”

  “三七?”顾昭昭第一次听说这味药材。

  陆芊月点头:“对,就是三七,有散瘀止血,消肿消炎,就是应对的高热效果。”

  顾昭昭立即去询问几位御医:“有三七吗?”

  这些随行伴驾的御医,在杨月华出事后,纷纷都聚集在了此处。

  方才顾昭昭和陆芊月的对话也有旁听,虽然压根听不懂,也不认为是正确的,但也识趣地没有插话。

  毕竟杨月华的情况,他们承担不起,倒不如不管,到时候责任还轻一些,毕竟杨月华眼看就活不成了。

  “三七,没听过这位药材啊!”一位御医迟疑。

  另一位也道:“我跟药材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确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同一味药材在各地叫法不同,不知可否具体形容一番药材的外形药性。”

  这话是看向陆芊月说的。

  陆芊月一问三不知:“我不知道长什么样。”

  这样子根本不像医仙,反倒像个骗子。

  甚至让人怀疑话中的真实性,还有世上有没有这味药材。

  而且那些输血言论,这些御医也是闻所未闻,若不是顾昭昭在这,相信了这话,怕是没有一个御医会信。

  顾昭昭见此也知道指望不上陆芊月了,便道:“既然如此,便劳烦几位御医将如今携带来猎场,隐约能对上号的药材都拿来,若稍后给杨小姐输血成功,我再仔细分辨其中是否有三七,若输血失败,便也用不上了。”

  毕竟只有人活着,才能考虑发热不发热的问题。

  几位御医闻言都连连点头,可不是,这杨月华情况如此凶险,那输血听着也是机会很低,人都活不成了,还去想什么后面发热。

  但这话,没有御医敢说出口,此刻即便知道用不上,还是立即吩咐药童去取药。

  顾昭昭又跟几位太医商量杨月华的病情,定下方案。

  几位太医不但没有意见,还纷纷恍然大悟,一脸钦佩。

  这也让人知道,顾昭昭医术有多高。

  对比旁边那个一问三不知,简直是两个极端。

  谁会医术,谁不会医术一目了然。

  陆芊月看着侃侃而谈的顾昭昭心生烦躁,可此刻到底还是希望顾昭昭能救活杨月华。

  毕竟她就算有女主光环,她也不想背负杀人犯的罪名。

  在顾昭昭询问完陆芊月,又跟这些御医商定好了救杨月华的计策后,崔馥郁和青山都带来了消息。

  杨大人更是亲自来了,进去隔着纱帐看了一眼杨月华的情况后,就一脸悲痛的对顾昭昭道:“昭阳郡主尽管放手医治,不管月华最后能否活下来,杨家都记昭阳郡主的恩情,自会找真正的罪魁祸首算账。”

  青山也禀报道:“陛下说,让昭阳郡主放手医治。”

  这话虽然没明说,但在场都明白其中意思,是说会保下顾昭昭。

  顾昭昭如今不但是昭阳郡主,不是寻常的御医大夫,更要给景帝治病,自然要保下。

  “既如此,我便择一人为杨小姐输血,因不能断定血型,只能是赌,成功率极低。”

  顾昭昭是相信陆芊月血型言论的,这也是经过宗慕华救人得出的,只是此前没有归纳总结,总是欠缺什么,如今陆芊月的结论正好对上。

  自然,顾昭昭也没有全然相信,还需要事后自己再去论证。

  但此刻她因为无把握,只能是赌。

  最后顾昭昭选了一个身体健康的丫鬟作为输血对象,正是杨月华的贴身丫鬟,主动献血。

  正要动手,陆芊月却忽然想起什么喊道:“等一下,你又没有抽血和输血设备,你怎么输血,该不会是把血割出来放碗里,然后喂给杨月华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