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十三载,腊月十一。

  袁志邦一瘸一拐,走到御书房。

  李在渊瞥了一眼袁志邦,眉眼柔和:

  “袁爱卿,伤势好了?”

  袁志邦恭敬跪下:

  “多谢陛下挂念,微臣伤势好得差不多了。”

  远在镇北军军帐内的赵无疆,哪怕没有完全习惯子母同心蛊,但他此刻,也没有受到袁志邦身躯带来的本能干扰,而去向李在渊下跪。

  他笔挺坐着,眸光甚至带着俯视。

  而袁志邦眸光仰视李在渊,依旧有些苍白的脸颊上,此刻**了两下,痛苦咳嗽了两声。

  “起来吧,找位子坐。”李在渊如今对于袁志邦这个小辈,很是喜欢。

  因为袁志邦干净啊。

  李云逸这个逆子差点捅死的人,怎么能够不干净呢?

  “谢主隆恩。”袁志邦扶着腰子起身,从怀中掏出两本账本模样的本子,恭敬递给李在渊。

  李在渊看着袁志邦有些苍白的面色,摆了摆手:

  “放下吧,先坐。”

  袁志邦放下奏折,走到一处座椅,重重坐下,舒畅得松了口气,脸颊的血色多了一些。

  李在渊翻看这些袁志邦替他调查的账本,事到如今,几乎全部官吏,都被调查清楚了。

  他不断翻看,缓缓皱起眉头。

  蓝色本子中,记载有兵部尚书,证明兵部尚书是忠心的。

  但是黄色本子中,同样记载了兵部尚书,又证明兵部尚书很是可疑。

  “陈国志...有什么问题?”李在渊看向袁志邦。

  袁志邦早已和赵无疆商议好了话术,他抱拳道:

  “皇上,陈尚书...微臣看不出问题...

  但微臣觉得他可能有问题...”

  李在渊眉头皱得更深,示意袁志邦继续往下说。

  “这只是微臣的猜想,是主观的臆断,可能错怪了陈尚书...”袁志邦语气纠结,军帐内赵无疆神色冰冷,手指不断揉搓木牌。

  兵部尚书,是他扳倒苏定山老将军需要跨过的第一个人。

  兵部尚书先倒下,才有可能让苏定山整个军队的后方支援断裂。

  “继续说。”李在渊沉声。

  袁志邦恭敬道:

  “陈尚书主管兵部,这些年恪尽职守,四方战事军需他都安排很是妥当。”

  李在渊皱眉,隐隐听明白了。

  “可是皇上,太妥当了,尤其是...”袁志邦神色纠结,叹了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

  “尤其是镇北军!

  镇北军能有今天这么强大,与陈尚书脱不了干系。

  但...

  但是话又说回来...

  皇上...这是陈尚书的本职工作,他只是做得太完美了,他其实没有什么错...

  微臣奉命调查,能查到的,也只能兵部这些年来,账目上有些小问题...

  疑似虚报了一些账目...

  但这也很...正常...毕竟...各部人员变动,开支上有些混乱...是正常现象。”

  李在渊的面色缓缓沉重下来,袁志邦秉公办事,他也调查过袁志邦,私下来袁志邦也算时为人通透,圆滑之辈。

  如今袁志邦为兵部尚书开脱,在他看来就是圆滑的表现。

  但同时,也引起了他的怀疑。

  袁志邦说得对,陈国志办事,办得太过妥当了!

  镇北军...

  镇北军的兵力强盛,与朝廷的军饷军需脱不了干系,就与一手操办此事的陈国志脱不了干系!

  陈国志与四方将军都有不少的交涉,难道早就上了赵霆啸的船?

  李在渊眉头越皱越深。

  而镇北军军帐内的赵无疆神色愈发冰冷。

  李在渊猜忌心与日俱增,他赵无疆要对付兵部尚书,根本不需要去污蔑兵部尚书。

  他只需要让受到信任的袁志邦吹吹枕头风...

  甚至让袁志邦为兵部尚书说好话,李在渊自然就会起疑。

  当李在渊对兵部尚书起了疑心,兵部尚书倒下,是迟早的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很可惜,李在渊刚愎自用,猜忌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