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天佑十三载。

  冬月二十七日。

  宜祭祀,祈福。

  造庙,出行。

  求医,治病。

  纳采,定盟。

  镇北军,早已抵达九江北岸,安营扎寨,眺望京州!

  而苏定山的军队,也早已在九江南岸,排兵布阵,设下防守。

  江湖上,关于镇北军的各种消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江湖人士几乎都在嘲笑五大派之一的尸兵谷,怎么和镇北王世子绑到一起了?

  糊涂不糊涂?

  兵器甲胄被龙战截走?

  现在镇北军被拦在九江北岸,拖下去,迟早败亡。

  赵无疆不但救父不能,还要搭上镇北军!

  最后最好的结果,就是镇北军被解散,重新被朝廷收编,而赵无疆,牢狱之灾都做不到,只能横尸当场!

  而尸兵谷,不管什么原因,帮助赵无疆锻造兵器,就注定被朝廷所不能容忍,最后下场,基本可以预见。

  江湖上风风雨雨,吵闹不休,人人都嘲笑尸兵谷走了一步臭棋,或者说这步棋,走得太急,至少要看到赵无疆的胜算,再投资吧?

  赵无疆都没胜算,就这么快下注了?尸兵谷看来,注定要从五大派中消失了。

  还好他们没有着急,都在观望。

  江湖人士嘲笑,尸兵谷内部也争吵得热火朝天,都在咒骂赵无疆为何不替尸兵谷保密?

  他们只是与赵无疆有交易,本意不是去帮助赵无疆造反!

  现在好了,尸兵谷一介江湖门派,也被朝廷给盯上了!

  江湖上吵得乱七八糟,青州,花宗内,宗主武梦儿,心思也七上八下。

  她是当年大皇子刚过门的皇子妃,当年逃过一劫,这些年躲在暗处,韬光养晦,寻找时机。

  原以为看到了希望,却不曾想,赵无疆领队镇北军,似乎走了一招臭棋,她到底该不该现在去支援?

  她也在等,等一个结果。

  她应该是会去帮助赵无疆的,因为她也需要赵无疆的力量,但她才是正统!

  她是当年太子的家眷,是名正言顺的皇室正统。

  她需要在与赵无疆的合作中,占据主导地位。

  那么赵无疆这一次经历一次落败,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等赵无疆落败,她出面,就能占据主导,整合赵无疆镇北军的力量,去光复她这一脉的皇室正统。

  大夏东南,芳草州,时刻注意着东海王军队势力,躲在暗处的李昭华,忧心不已。

  赵无疆的每一步,她越来越看不懂,但是这个男人啊,在她心中的份量,不知为何,愈来愈重。

  哪怕她和赵无疆商议了后手,有了退路,但她也不希望看到赵无疆落败。

  但是赵无疆好像在注定落败,九江冰封成陆,天方夜谭,异想天开...

  “小男人...输了别死了...你可是答应本宫,要扶本宫上位,成为女帝的...”

  李昭华一声叹息,在时间中煎熬,等待与赵无疆商议好的时机。

  ————

  京都之中,雪花飘飘,李在渊这几天心绪平稳,有了苏将军坐镇,赵无疆注定渡不过来!

  而京都中央大街的一条街巷口,大黄趴在地上,愈发浑浊的眸子就这么盯在城门口处,等待着它魂牵梦绕的赵无疆归来。

  袁志邦也蹲在大黄身旁,在户部与同僚虚与委蛇的他,也难得卸下一点防备,吐露心声给这条通人性的大黄狗听:

  “要开始打仗了,大乱将起。

  你的主人...不会回来了...”

  大黄闷不做声,身旁这个奇怪的青年,总是说它主人不会回来,想让它不要再苦等,但似乎也在等待着谁,却从不吐露。

  “我听那帮老家伙们说,有个反贼打不过来。”袁志邦**大黄狗的脑袋,有些烦躁:

  “好烦啊,今天我怎么又升官了!”

  大黄甩开袁志邦的手,再摸下去,它狗脑袋都要被摸秃了。

  它将脑袋趴得更低,就这么呆呆望着城门口。

  “要不别等了吧...”袁志邦缓缓起身,不知是说给大黄狗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他叹息一口,转身离去:

  “他不会回来了。”

  ————

  青州,一处山林。

  说书先生攥住女儿的手,温柔道:

  “放心,爹这些年挣够了钱,你的眼疾一定能治好的。

  我们运气很好,找到了小李村那位老丈说的机缘...”

  少女有些紧张,纤纤玉手在衣衫上不断**,等待着结果。

  天穹愈来愈昏暗,丛林中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有人靠近,是位女子。

  “谁是病人?”女子身份特殊,不为外人所知,她是花宗门人,宗主善医术,偶尔会救济有缘之人。

  “请仙子救老朽小女。”说书先生眸光温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

  “咚”

  九江北岸。

  赵无疆跪倒在地,朝着京都的方向,叩了三个响头!

  “爹...孩儿来救您了...”

  他低声喃喃,身后大军泱泱。

  远处有不少暗中的眼线,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叩首完毕,起身双掌向天,天剑在他一旁,嗡嗡作响,划出一道雷霆剑气,一闪而逝。

  但雷光一亮,一瞬让他三尺之地明亮如白昼,被其他人看的清清楚楚。

  他怒喝一声:

  “雷公助我!”

  语罢,他开始跳起舞来,便跳边唱,声音含糊不清,似在诵读祷告之语,如上古倡优,为上天表演歌舞,乞求上天助他一臂之力。

  他看起来疯疯癫癫,神神叨叨,镇北军却没有质疑,军师苟良承眸光凝重,老管家赵满福热泪盈眶。

  赵满福知道,少爷,不信鬼神!

  如今少爷祈求上天,不是少爷信鬼神,是少爷为救自己的父亲愿意去信天地鬼神!

  “...大雪如何坠落...我又如何炙热得将它融化...”

  赵无疆跳着跳着,眸光愈发炙热,水雾蒙蒙,天穹陡然坠落一片大雪。

  鹅毛大雪!

  紧接着,雪花愈来愈多,愈来愈大!

  漫天风雪,迎他一人!

  风雪压他三五年,他笑风轻雪如棉!

  他在大雪中跳舞,疯疯癫癫,高兴得像个孩子。

  雪花很快压盖在他身上,白了他的头和衣衫。

  身后镇北军惊诧纷纷,不敢置信看着少将军祈祷来的这一场神迹!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风雪不停,寒风呼啸如不甘之人的呜咽。

  直至深夜,风雪大如末世降临,天公倾倒万里怜悯。

  千里九江,一夜冰封成陆!

  早已被雪花堆成雪人的赵无疆大手一挥!

  镇北军直驱而下,马踏南岸!

  这一夜,他以神迹,破了大夏军神苏定山不败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