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

  绒毯上点点落红。

  赵无疆坐在一旁,抱着双腿,脑袋枕在膝盖上。

  夜太漫长,伊人早已趁夜离去,残留余香。

  他仿佛回到了刚穿越过来的那天,府上没有李云睿,也没有柳如烟...

  冷冷清清。

  他的武道境界却早已不是当初,如今的他,在今夜柳如烟三女的倾情奉献下,已经将要达到二品的境界。

  但不够!

  还是不够!

  只要他一日没离开李在渊的视线,他头顶便压着一片天!

  还有暗处的龙战,若从道宗八门安然无恙走出,实力比他现在,恐怕只强不弱!

  那也是天命之子的最后反扑了。

  这些,他都得撑过去,才能活出属于他的人生!

  赵无疆想到此处,雷厉风行起身,开始练功。

  一招一式,板板正正,真阳之力澎湃,如初升的骄阳。

  圣龙功施展出风雷阵阵的擒龙功,初具第三层龙相之态。

  他这一练,渡过漫漫长夜,练至天明,府上无人打扰他。

  直至他召来天剑,握在手中,王道与霸道,盎然生机和滚滚杀气顺着他握剑的手流淌全身。

  他再一次施展老爹传授给他的唯我独尊剑法,行云流水,剑气如霜。

  但他依旧感觉少点什么,他的剑...好像不对...

  他开始一遍又一遍施展唯我独尊剑法,剑气满院落,肆意纷飞。

  老爹赵霆啸早已被惊动,站在小院外静静看着,眸中的惊色愈来愈浓。

  而王府外,一道白衣胜雪的倩影飞掠进来,双手抱剑,向赵霆啸行了一礼:

  “前辈。”

  赵霆啸见到来者,面色一沉,此人是道宗宗主时玉衡的徒弟,难道时玉衡贼心不死,还在附近?

  姜黎眸光紧紧盯着舞剑的赵无疆,解释道:

  “赵无疆和师尊暂放干戈,且有合作。

  晚辈应师尊要求,留待王府周遭,若是赵无疆有事,可直接知会我联系师尊。

  晚辈被剑气吸引,特来一观,还望前辈成全。”

  赵霆啸点了点头,他内心惊诧不已,他离开京都的这段时间,无疆已经想办法解决了时玉衡这个麻烦?还有合作?

  看来无疆真是准备充分,他事前都不知晓,如今才渐渐浮上水面。

  姜黎凝眸注视着赵无疆舞剑的身姿,这剑法她看不出是什么,但似乎,赵无疆此刻的剑意和剑法有些不融合...

  这剑法霸道无边,有唯我独尊之势。

  但这剑意,除了霸道,还有带给她诸多奇特的感觉。

  赵霆啸显然也看出了这点,无疆修炼唯我独尊剑法行云流水,但剑法中的剑招却在悄然变化,似乎在对唯我独尊剑法做出属于自己的改动...

  无疆有了自己的理解!

  舞剑的赵无疆充耳不闻,他如今眼中的世界,天穹飘落而下的每一朵雪花,都像是剑花,似乎想要斩下他。

  他唯我独尊剑法舞动得愈来愈诡异,这段时间,遭遇的迷茫,压迫,不公,恐惧,等等情绪似乎具象化成了雪花朵朵,压盖他身。

  他心中憋着一口气,此刻福临心至,手持天剑,剑骨嶙峋,他在此时也锋芒毕露,嶙峋风骨中隐藏的滔天骨气,顺着身心一颤,手腕一抖,传遍剑身。

  他一剑上挑!

  飘落的雪花重回天际,被震碎成濛濛白雾。

  一时之间,他方圆三丈内,万物不侵,他命由己!

  不由天!

  这一剑充满了叛逆,大逆不道!

  他要造反!

  造的不仅仅是李在渊,还是将来的诸多压迫,滚滚黑天!

  他握紧了剑,亦是握紧了自己的命!

  赵霆啸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疼爱的儿子,无疆居然改变了唯我独尊的剑意!

  这是何等的心气,何等的剑道奇才!

  与其终日惶惶不安,不如提着剑,与那老天爷斗上一场!

  旁观的姜黎眸中皆是赵无疆这般惊艳的身姿,她神色怔怔,难以挪开目光。

  她只是领命来王府周遭,随时准备传递消息的,并不在意赵无疆,甚至忧心自己修炼剑法的时间被压缩,每日变得仓促可怜。

  但就在此刻,赵无疆舞剑惊艳了她,不由感慨此行不亏,是她造化。

  谁言天公不好客,漫天风雪压一人。

  谁言必须承天意,我自一剑雪归天。

  她被赵无疆这一剑的心气和霸道触动,再也忍不住,脚踏小院篱笆,怀中长剑嗡鸣,被她顷刻握在手中!

  “道宗姜黎,恳请赐教!”

  自她行走江湖以来,她第一次,这般郑重,礼敬一个同辈中人。

  她现在,只想让赵无疆死在她的剑下,或是让她死在赵无疆的剑下!

  赵无疆在她眼中,已有资格!

  赵无疆冷冷看了姜黎一眼,缓缓抬起握剑的手,风絮灌满他的长袖,他没有多言,一剑递出!霸道无匹!

  姜黎长剑如冰,白密胜骨,剑身如染冰霜。

  她衣袂飘飘,两人剑气一触而过。

  她青丝被斩落。

  ————

  皇宫。

  李在渊揉搓眉心,他愈发能感受到自己武道境界不稳,要不了几天,就要跌落。

  他不能等到跌落之后,再去防备暗中的乱臣贼子,必须要提前出手。

  大理寺卿跪倒在地,恭敬汇报着最新的情况,陈正华也将最新的情报收集整合,呈了上来。

  大理寺卿和陈正华一样,是李在渊在朝堂少数真正信得过的老人。

  “一早练剑?”李在渊看了看密信,密信上关于赵无疆的行踪,从昨日离开皇宫后,就只有今早练剑。

  “没有去见谁?亦或者谁踏入了王府?”李在渊再次问询。

  陈正华解释:

  “倒是有位女剑客,此女应该是江湖人士,目前具体身份不明,今早似被赵无疆的剑气吸引,飞掠入王府,与赵无疆疑似有切磋。”

  “怎么不记下?”李在渊面色一沉:

  “说了多少次了,事无巨细,只要能探到的!”

  陈正华埋首,查探情报的人并未来得及将内容记下,只是口头向他汇报了,就匆忙离去,皇上急着要,他也没来得及写。

  李在渊没有再追究,神色愈发阴沉。

  他软禁赵无疆,意在封锁赵无疆一段时间对外的联系,然后顺水推舟,让赵霆啸将赵无疆带回去,就是希望有什么其他人联系赵无疆或是赵无疆自由了去联系其他人。

  赵无疆居然这般老实?

  软禁宫中以来无异常,祖庭祭天那日趁乱也无异常,回到王府,只是练剑?

  赵无疆当真没有反心?

  是他多虑了?

  “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李在渊沉声。

  祭祖那日的爆炸,是他亲手策划,想要炸出暗中的魑魅魍魉,若是没人上钩,那就趁着爆炸一事,借口彻查皇城百官上上下下,找到可能存在的反贼!

  大理寺卿一夜未眠,状态有些疲惫,但他不敢有半分松懈,恐辜负圣恩,此刻他沉声道:

  “老臣有些线索...

  但不是赵世子...

  而是...”

  “说!”李在渊声音愈发阴冷。

  大理寺卿深吸口气:

  “而是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