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跑着追上自家主子来到临风居,钱坤这才拍拍跑乱的衣衫端正地朝梦娇行礼汇报,

  “老大,不出所料,吴粟的收成果然最好,已经招呼兄弟们从空洞转移,

  还有西陵和南疆,在我们离开后,也都龟缩回了各自边境,不过我还是觉得,他们并不是有心求和,咱们还是要防一防的。”

  挑了挑院中含苞待放的紫薇,梦娇的语气冷嘲,

  “防?为什么要防,这周元的国姓可不是秦,既是皇帝看不清时局,那本将帮他便是。”

  “啊?老大,那若是他们冬日里突袭,兄弟们...”

  梦娇如何不知他话中的意思,可是这仗接连不断地打了这么多年,西陵和南疆被她吞了近乎一多半的国土,

  她本意是在十年之约前清除所有隐患,带着秦家人远离京中纷扰。

  可是如今,她幡然醒悟,

  不管她如何拼命,一个只知盲人摸象,空有帝王野心,却无帝王之量的君主,是学不会居安思危,任人唯贤的。

  而西陵那些恨不能啖秦家人血肉之人,

  求和?只怕是临死之前的背水一战罢了......

  “传信回去,继续组织百姓后撤,连退六城,分散夜朗山州郡,

  每城只留一营,若有敌袭,只管后撤。”

  钱坤闻言若有所思,如今的大军沿线在晨穆,地处平原,城墙以南以西都是密林,

  若是向后退六城,玉带盆地,鹰巢关隘,嶂山城...

  粮草在夜朗,而夜朗又属历代兵家不争之地,

  地处牂牁江,遍地青山,难攻却易守......

  “老大,你的意思是想诱敌深入,然后一网打尽?”

  梦娇点头,任由他继续往下想,

  钱坤蹙眉,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老大,我们这些年打得激进,他们怕是没有那个胆子追,

  而且就算追,若是只追一部分,那我们连退六城的意义何在,还有最重要,就算我们围困,也难保对方当真能全军覆灭......”

  梦娇何尝不知,眸中刹那划过冷意,淡然地朝他吩咐后转身,

  “他们会的,你只管按我说的做。”

  目送她渐行渐远,钱坤紧了紧手心,心底隐约升腾起不祥的预感,

  要想让那两国不计后果地破釜沉舟,除非...

  群龙无首......

  ————

  不多时,苏茵带着秦南归回了府邸,小家伙等不及马车停靠就一脸兴奋地跳下车朝着梦娇的临风院跑去,苏茵紧随其后,面色却阴沉无比。

  此前她虽知道南归在国子监的日子会不安稳,但总归还占着侯爵的地位,自己也隔三岔五没少往那老师的府邸送礼,

  故而只要他每日回府平平安安,她便也信了他所谓的无事发生。

  可她今日破天荒地在用饭时分赶去,明显看到那外院禀报的书童眼神躲闪,

  察觉不对的她情急之下也算借了一回娇娇的威势,趁着对方权衡之际强闯了进去。

  她从来不知,一个十岁出头孩童的午膳桌,规格比之皇家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说,甚至还出现了这个年纪根本不该接触的酒“肉”。

  后来的她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告假,强装无事带着孩子直接离开了国子监,

  只是一上马车,她方才遍体生寒,

  她已经什么都没了,苦苦支撑到现在不过是为了南归能够平安长大,等到娇娇回来他们一家人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

  可现在,她的忍气吞声换来了什么?

  听到消息时,梦娇只将此事默默记在了心里,然后便拉着小家伙去跑马。

  早在看到小南归逃避上学的时候她就隐隐有了猜测,现下得到验证,她只能庆幸发现得还不算晚。

  国之帝王,为了一己私欲视孩子为**战争的牺牲品,

  子书皇室,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日暮时分,雨过天晴,天边大片明媚的彩霞伴随着夕阳浮沉,将整个上京笼罩在一片橘黄色的光晕之中,

  靖王府内,用过膳的子书赫玄冷凝着脸泛览古籍,只是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辗转换了好几个姿势,无法静心。

  午间齐成回来禀报时模样狼狈,他看到的第一反应是不由自主的思索自己可有哪里惹她不快,

  当知道是因为齐成的擅作主张,他这才松口气斥责了他。

  至于齐成慌张汇报的武功一事,早在那一次翠云峰他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不到百人的队伍敢夜袭千人山寨还毫发无伤,要么是傻,要么是真有实力。

  而那人明知他有暗卫还敢轻薄他,定然是后者无疑。

  只是,他在信中所提的帮忙拜师一事,虽只是他心血来潮的回礼,但好歹也算一桩正事,

  不料齐成却说她只回了句“知道”便再无话,这无疑让他有种第一次主动帮忙,却因为上赶着倒贴被冷落的感觉。

  现下坐立不安,看书都看不在心上,当真不知她耍的又是哪一出。

  梦娇这边,因为下雨后来便只带着秦南归在外城的商铺游逛,各式各样他喜欢的东西,梦娇通通买了个遍,

  秦南归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这样高调的“扫荡”,激动得上蹿下跳,拉着她衣袖喊“姑姑”喊了足足一下午。

  于是乎晚膳的时候,小家伙没能坚持吃两口就累得脑袋磕在了饭桌上,

  梦娇见状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将安排的郎中叫来给他检查。

  幸运的是经过郎中里里外外的检查,确认这孩子除了有点儿脾虚再无其他,她这才安了心骑马朝自己的长安王府赶回。

  等她随手清理完眼线再匆忙跑去靖王府时,时辰都已然快到子时。

  看着那窗户上倒映着的某人轮廓,梦娇略显心虚地摸摸鼻子,

  她就说了个留门也没说时辰,这人还挺乖哈~

  而屋子里的子书赫玄,从她进入院子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察觉,手下的毛笔顿了顿,半晌又装作不知地继续动笔。

  梦娇拎着纸包轻轻推开门,神色自若地靠近后将东西朝着他推了推,

  “王爷,这么晚了还在忙啊?”

  子书赫玄岿然不动,仿若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一般继续写着什么,

  见状梦娇只好又将纸包往前推了推,整个人也朝着他凑近了些,语气中带着丝讨好,

  “那个,今日回府遇到几个不长眼的,耽搁了一会儿,莫生气,瞧我特意给你带的点心,忙这么晚要不吃点儿?”

  子书赫玄停笔抬眼,同她对视后嘴角含笑的一字一句说道,

  “听闻将军午后携凌云候遍历外街诸肆,而这金菊方糕又是外街菊韵轩的当季特色,还真是,感念将军的特意。”

  梦娇心虚的眨了眨眼,皱了一下鼻子转头咕哝,

  “破京城,干个啥都全城皆知的...”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