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汉武帝! 番外:天问(上)

小说:家父汉武帝! 作者:智者的土狗儿 更新时间:2025-01-19 19:53:29 源网站:2k小说网
  (这卷番外更新到九号,急着看下一卷正文十号再来,其实也可以稍微看看这番外,我自己觉得真写挺好的。)

  战起,兵发。

  十数日后,建章宫内,君臣对坐。

  前几年,刘彻的须发中,还是从黑的里找白的,这几年,已变成了从白的里找黑的。

  “熊儿。”

  跪坐在天子案几前的刘据,听到父皇唤自己,应道,

  “父皇。”

  刘彻脸上带着难掩的开心,

  一与匈奴开战他就开心!

  战前紧张压抑的氛围,让刘彻变得一下子年轻了许多。

  仿佛又回到了金戈铁**时代!

  “平日里你都要拦着朕开战,这次,你为何不拦着了?

  莫不是,你想清楚了?”

  “是,”太子据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儿臣想清楚了。”

  刘彻好奇问道,“那你想清楚什么了?”

  “儿臣什么都想清楚了。”

  太子据的回答让刘彻一时摸不清楚,君臣数十年,刘彻自以为把太子都看透了,

  今日,太子又让刘彻陌生了。

  刘彻心头烦躁,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太子脱离掌握的感觉。

  “你觉得李陵如何?”

  太子据回答,

  “不错。”

  “能堪大任否?”

  “儿臣不知。”

  太子据如行尸走肉,刘彻眼中闪过厌恶,

  刘彻不会把不舒服憋在心里,

  直言道,

  “就是因为你总是如此,总与朕唱反调,朕才不愿把天下交给你!”

  太子据没想到父皇竟一下说出这么重的话,自大舅也走了后,太子据能清晰感受到暗流涌动,本应属于他的资源,在一双藏于暗中的大手控制下,悄然转给了其他皇子,

  但,终究是没拿到明面上来说。

  现在,父皇说了。

  刘彻说罢,瞪大龙眸,死盯着太子,

  想从太子眼中看出些什么,

  恐惧也好,愤怒也罢,甚至是有反叛之意更好!

  却,什么都看不到。

  哀莫大于心死。

  只有空洞。

  “父皇,您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儿臣了。”

  刘彻微愣,他断没有想到是这个回答。

  又大笑道,

  “哈哈哈哈,朕与你说笑呢,你竟如此认真!”

  刘据笑不出来。

  想换了自己的人,在他眼中,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

  “陛下。”

  中贵人李延年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

  李广利、李延年俱是皇子髆的母家外戚,尽管钩弋夫人的崛起让此二人暗中记恨,但,他们还分得清轻重,当务之急,是除掉做了三十年太子的刘据。

  “你这条狗有没有规矩?!”刘彻眉头紧锁,将案几上的金碗砸向屏风上映出的影子,“朕与国储说话,你竟敢在这偷听?!”

  李延年双腿一软,腾得跪下,

  陛下越来越喜怒无常,李延年打心底里害怕,陛下哪天发疯把自己砍了,

  李延年在心中怒道,

  老天开眼!

  让这条老狗快死了吧!

  “陛下,微臣万万不敢偷听!

  是有前线强弩将军路博德传报,臣不能怠慢,便进宫呈送给陛下。”

  听到路博德的名字,刘据瞳孔一缩,这转瞬即逝的动作,被刘彻尽收眼底,刘彻眼看着太子,话却是对李延年说的,

  “算着日子,路博德也应到边境据守了,李陵也应入塞了,朕日日夜夜盼着前线军报,总算是到了。

  你做的没错,全天下的任何事都比不上灭胡更重,不懂得此事的人,朕不会喜欢。

  你很懂事,快把军报给朕呈上来。”

  “是,陛下。”

  李延年绕过屏风,恭敬问了声陛下,又向太子问好,李延年虽为阉人,长得却极为英武,说话亲和,全无倨傲之资,

  太子据没有丝毫回应,

  太子黑白分明,亲贤臣,远小人,对李延年这种搬弄是非的佞臣避之不及,更不用谈稍显亲近了,甚至连一句好话都欠奉,

  这还是在父皇面前,给了父皇几分面子,若是在平时宫内遇见了,太子据早就甩袖走了。

  中贵人李延年对太子的反应早已习惯,退到一旁,刘彻笑着打量着太子和李延年,又低头扫向军报,

  几眼看下去,脸唰得一下黑了,

  啪!

  手重重拍在案几上!

  “竖子安敢欺朕?!!”

  太子据目不斜视,刘彻气不过,将军报向前一推,对太子说道,

  “你也看看!”

  “是。”

  太子据头痛难忍,但还是装作无恙,抓起军报,看了下去,

  刘彻自顾自气道,

  “看看路博德都说的什么话?!

  说秋季正值匈奴草肥马壮之际,现在不宜开战,要朕许他来年开春再战!

  还把来年开春怎么打教给朕了!

  他与李陵分兵两路,攻打东西浚稽山!

  如何打仗,朕还需要他来教朕吗?!

  建元、元狩年间,朕都是秋季开战,还都打了大胜!为何别人能打,他路博德打不了?!”

  说着,刘彻猛地停住,像疯了一样,用手指敲打着案几,

  “朕明白了!朕全都明白了!是有人不想开战,暗中使些歪招!”

  太子据心中一紧。

  刘彻凝望着太子,重重拍案,

  “是李陵!

  李陵不敢打了!

  他与朕拍着胸脯保证,能用五千步卒横扫匈奴王庭,朕要给他马,他都说不用,朕信了他的邪!

  现在又不敢打了?!晚了!

  李延年!”

  “陛下。”

  “传圣旨,朕要李陵立刻出兵居延!”

  “是。”

  刘彻重重喘着粗气,只觉得天旋地转,从袖中掏出一粒仙丹,以极快的速度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好受了许多。

  太子据垂目,用眼皮盖住瞳孔,

  心中满是可悲,

  若按照以前,是绝对骗不过父皇的,

  龙,也有老糊涂的一天。

  这天,终于来了。

  ..........

  大汉边境 雁门关

  城墙上

  路博德手按在城墙上,眺望边塞,

  身后白须老将走近,

  声音中气十足。

  “路将军,李陵出兵了。”

  “陛下的圣旨还是有用,李陵本想探几日地势,圣旨压下来,也由不得他拖延了。

  大哥,辛苦你了。”

  “嗨,我有何辛苦的,”白发老家是因杼将军公孙敖,卫青的把兄弟,“只是害惨了李陵啊。”

  公孙敖心软之言,让路博德眉头大皱,

  认真道,

  “大哥,此言差矣,李陵主战之意大盛,对大汉可不是好事!”

  按照路博德的安排,

  自己主动请兵,带着兵马出来绕一圈,就说找不到匈奴,或随便抓两个胡人杀了充数,意思意思就行了,反正陛下远在长安,不能亲临前线,

  如此行动,既能保全了陛下要开战的面子,还顺了殿下不欲开战的想法。

  路博德想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在他看来,朝中诸皇子的争斗,远比汉匈的争斗,要惨烈得多!

  重点不是在外,是在内。

  可是,在路博德的谋算中,出现了一个异数。

  李陵。

  李陵战斗欲望太强烈了!

  路博德必须要让李陵留在塞外,生也好,死也好,都不许他再回到中原!

  路博德内心恐惧,他恐惧李陵打胜仗,并不是说害怕李陵得了战功,压自己一头,他是恐惧李陵打胜仗....会又给了陛下希望。

  希望,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若再让陛下看到打败匈奴的一线希望,大汉国祚就真的断了!

  “是,我知道,”公孙敖一辈子经历了那么多事,自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我知道自己是哪边的....你觉得,李陵带着步卒,真能打的了匈奴游骑兵吗?”

  路博德认真想了想。

  “不好说。”

  闻言,公孙敖惊住。

  他与匈奴打了一辈子仗,最清楚匈奴骑兵的凶悍,若有人问自己,步卒能不能打匈奴骑兵,问一百次,公孙敖都会坚定的回一百次,

  想都不要想!

  不可能!

  公孙敖说出此话的意思,是想告诉路博德不必担心,李陵带着五千步卒出塞,就是去送死的!

  却没想到,路博德竟觉得李陵有机会打胜仗?!

  路博德深吸口气,

  “他在朝堂上与陛下据理力争时,让我想起了将军。”

  路博德口中的将军。

  “霍去病...”

  公孙敖喃喃道。

  斯人已逝。

  活着的人,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他。

  哪怕只有几分与冠军侯相似,就能带来无穷的希望。

  路博德知道,陛下选择李陵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太像将军了。

  只是这一个原因,刘彻就把大汉国运交给了李陵....

  霍去病啊,你到底有多大的魅力?

  .........

  匈奴王庭

  暗无天日的地窖内

  苏武啃食着用来取暖的羊皮毛毡,

  突然,头顶光亮刺眼,苏武被晃的睁不开眼,

  熟悉的声音响起,

  “将军,您何苦遭这罪呢?我们回去横竖都是一死,不如,降了吧,且鞮侯单于不会亏待我们的。”

  想了好一会儿,苏武才想起了这道声音,

  与自己同出使的副中郎将张胜。

  张胜降了。

  苏武不答,重重撕咬着羊皮,

  他一分一秒的数着,胡人把自己关在地牢内已经整整七日了,苏武饿了就啃羊皮,渴了就喝污水,原本能包裹住身子的羊毛毡紧剩下巴掌大小,吃过之后,就再没吃的了。

  “将军,听闻李陵带兵出塞了,且鞮侯单于要亲自带兵去劫杀他。”

  苏武手一顿,痛苦的闭上眼睛,

  “陛下就给了他五千步卒。”

  苏武又猛地睁开眼,

  就算再不知兵,也该明白一个道理,在战场上,步卒是完全打不了骑兵的,更何况还是最凶猛、冲击最强的匈奴骑兵!

  陛下疯了。

  苏武脑中没来由闪过卫律的话,

  他似乎有些理解,

  为何出现了那么多降匈的官员。

  除了贪生怕死之辈,剩下的,恐怕是对大汉失望透顶了吧。

  张胜知道苏武与李陵关系最好,特意说出此事逼他投降,却没想到,苏武仍是不回答,张胜咬牙,招呼周围的胡人,

  “莫不是哑了?!将羊粪和羊尿泼下去!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苏武无动于衷。

  何以让张胜变了这么多?

  张胜是因贪生怕死投降的。

  只是,苏武想不通,一个人为何变得如此快,

  那个在朝中主战,又密谋刺杀单于报国,甚至要护送自己杀出去的人,现在竟因自己不愿投降,要用羊粪羞辱自己?

  羊粪到底是没泼下去,光亮被盖住,苏武重新陷入黑暗。

  在地窖外,张胜一把甩开卫律的手,

  怒道,

  “你凭什么拦我?!”

  卫律踢翻羊粪桶,溅了张胜一身,

  眼中杀气四射,

  “你再敢来为难他,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别忘了,你能留条狗命活着,不是你多像一条狗,皆因为你是苏武的副将。”

  张胜被卫律凶狠的表情吓住,卫律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你与我有何区别?!”

  张胜羞怒的声音在卫律身后响起,

  “你也是降将,你也劝过苏武投降,你与我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是如何想的!我们他**都降了!凭什么他那么清高?!他非是不投降!

  想着苏武还不投降,老子他**饭也吃不下,酒也喝不下,胡人娘们也玩不动!

  我就要他投降!

  要不我心里就不得安生!”

  卫律站住,又抬脚离开,

  张胜更气,朝卫律背影吐口浓痰,

  “呸!真他**假!”

  “大王,羊粪还泼吗?”

  身边胡人看向张胜问道,张胜兴致全无,只觉得无比烦躁,

  怒喝道,

  “改天再来!”

  ........

  浚稽山

  韩延年看着李陵,

  不愤道,

  “定是路博德害我们!

  将军哪里是不愿出战,不知他与陛下说了什么,陛下传给我们的圣旨还说呢,要将军把和路博德说过的话,都传回去!”

  李陵认真绘制着堪舆图,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

  出塞后,他似是重回水中的鱼,重回天上的鸟,战场在呼唤着他,这感觉,让李陵无比激动,

  李家人,就是为了战场而生的。

  绘好堪舆图最后一笔,李陵吐出一口浊气,安抚韩延年说道,

  “我与路博德是不对付,但他对太子殿下忠心,太子仁心爱民,路博德应也差不多哪去,无非是贪慕我军功罢了,真等到打起来,他分得清轻重,会支援我们的,

  总不能说,在他心里胡人比汉人还亲吧!

  哈哈哈!步乐,你过来!”

  “将军!”

  李陵军中校尉陈步乐跑过来,李陵将堪舆图交给他,

  “你回京将此图交给陛下。”

  “将军,我不走,我要和您一起打胡人!”

  陈步乐脸上稚气未脱,就是个半大小子,

  “哎呦!”

  李陵给了陈步乐一个板栗,笑骂道,

  “傻小子,你的任务才重呢,你将此图交给陛下,陛下开心了,就会给我增援兵马,有了更多的兵马,我们才能打胜仗。

  到时,你随增援的兵马一起回来不就是了?”

  陈步乐想了想,

  憨笑道,

  “这也是。”

  “哈哈哈,去吧,快去快回,我还等着你给我带来援军呢。”

  “是!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