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南王行刺陛下和摄政王一事,能搁置一时,却搁置不了一世。

  即便小皇帝再想逃避,迟早也是要面对的。

  摄政王显然也是无心插手他的决定,只是在旁稍稍提了个醒。

  就在大家还猜测,辛南王的结局时。

  一份诏书下来了,昭告天下。

  陛下仁心,念及先帝,辛南王死罪可免,却活罪难逃。

  贬为庶民,收缴一切家产和先帝所留兵权,安置于偏远的均阳,永世不得入京。

  即日启程。

  “你们别说,陛下真是宅心仁厚,年纪虽小,却已有先帝的一丝气魄。”

  “可不是,若是辛南王坐上了这个位置,咱们陛下如今可还有性命在?”

  “陛下年纪尚小,不忍心也正常。”

  “看来,摄政王当初的决定恐怕也有此考量,倒是我们狭隘了。”

  “那他是真心想辅佐陛下的?”

  几个大臣未再接话。

  但是一个个脸上的神情却对这个言论,不敢苟同。

  陛下还小,往后如何,尚且还不知晓。

  至于摄政王有着什么样的心思,他们现在也无从得知。

  这会儿就下了定论,未免为时尚早。

  凌霄殿内。

  被众人夸了一遍的小皇帝精神略微萎靡地趴在桌面上。

  两条黑黑的眉毛皱在一块,像是毛毛虫。

  有些不自信。

  “摄政王,我做的决定对吗?”

  “陛下觉得呢?”

  “我也不知道对不对。”

  小皇帝尾巴抵在手背上,眨了眨眼,又深吸了口气。

  与平日里因为不想做功课的的叹气不同。

  似乎多了几分忧愁。

  他真的不想要对别人这样坏的,他想要大家都很好。

  但是,辛南王不这样想。

  辛南王不但想要杀了自己,还想要杀了摄政王。

  他更坏。

  这个位置真的很好吗?

  他一点都没有觉得。

  每天不是上早朝,就是做功课,就是听那些大臣吵架。

  一点都不好玩。

  他都睡不够。

  凤宴侧眸,在小皇帝苦兮兮的脸上扫过,第一次开口问了他的意愿。

  “陛下想做这个皇帝吗?”

  这个问题,对一个这么小的小孩子来说着实有些太难了。

  他甚至都没有切身体会过其中的感受。

  但是小皇帝还是认真想了想。

  抿着唇思考了半晌。

  才蔫蔫地回答:“我以前一点都不想的,哪里都不好。”

  “但是现在想了。”

  “为何?”

  “因为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也没有人可以欺负摄政王和小狐狸。”

  像以前那样偶尔饿肚子的时候再也没有了。

  不论是谁都对自己毕恭毕敬的。

  所以说是小孩子。

  想法总是真挚又单纯。

  他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好处,就是这个位置能够不让自己受到欺负。

  自己在乎的人也不会。

  虽然摄政王明显比自己要厉害多了。

  趴在凤宴怀里的小狐狸睁开眼睛,没想到她也包括在内了。

  “陛下,取舍之间,难免就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摄政王也会有吗?”

  “会的。”

  “什么时候?”

  “......很多时候。”

  “那什么时候嘛?”

  “忘了。”

  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摄政王,哪有什么取舍的时候。

  他舍弃的就是他不想要的。

  小皇帝没有得到答案,又默默趴了回去:“好吧~”

  只是脸上的神情比方才要好了许多。

  至少在他心里无所不能的摄政王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呢。

  小皇帝心情低落。

  凤宴难得的好心放过他一回,今日的功课都免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张着嘴。

  原本低落的神情转为了惊讶,然后瞬间从位置上蹦了起来。

  “耶!我就知道摄政王对我最好了。”

  然后还不忘了小狐狸:“小狐狸也很好。”

  情绪说变就变。

  “那我可以出宫玩吗?”

  “让暗六陪同。”

  “好!!!!”

  太激动了。

  声音又大又细。

  说完就蹬蹬蹬地跑出去了。

  半点没有刚刚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闫禾被震得缩了缩脖子,躲在凤宴的臂弯里。

  再一次感叹,他绝对是做皇帝的料。

  这么会变脸,不做皇帝真的是可惜了。

  回摄政王府的马车里。

  闫禾坐在软榻上,垂眸瞧了眼一直牵着自己的手。

  白皙如玉,骨节分明,连指甲都是恰到好处的漂亮。

  若不是掌心处的薄茧,很难想象他平日里还是个练功夫的。

  也很难想象,这样一副如嫡仙面貌下的人,权利滔天,心机深沉。

  “阿宴。”

  “嗯?”

  闫禾抬眸,与那双深邃的凤眸对视着。

  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突然又不想问了。

  其实他在这件事情中做了什么,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朝堂里的事情,他心中有数。

  “没什么。”

  闫禾摇头,重新靠在他的怀里。

  温热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带着一丝难以述说的柔情。

  自从两人坦诚相见后。

  这人就开辟了新的属性,黏黏糊糊的,手就不曾从她身上移开过。

  有些话闫禾没有问出口,但是不代表对方不知道她想问什么。

  “你想问,辛南王一事,我是否有参与?”

  她不问,自己还主动提了。

  “你参没参与,我都不在乎,不必跟我说。”

  “参与了。”

  “.......”

  说了不在乎的人默默竖起耳朵。

  “我只是从中推了一把,让辛南王的计划提前了而已。”

  “......”

  “陛下需要学会做出决断,也需要民生的支持。”

  “还小呢。”

  “确实。”

  闫禾终于听他说了句人话,正想抬头的时候,就听他继续道:“要从小开始培养。”

  “......”

  心里替那小屁孩默哀一秒钟,不能再多了。

  再多的话实在对不起他变脸的速度。

  正想着呢。

  耳朵就被轻轻捏了一下。

  “闫闫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嗯,挺坏的。”

  “那可有想过离开我?”

  这话问的,轻轻冷冷,好似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是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却越来越紧。

  “......”

  闫禾就知道他这是又开始犯病了。

  自从那次醉酒后,时不时的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