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兄也看见了,我的学生来了,我该上课了。不如...”

  这本是逐客令,可那青年却仿佛听不懂一般。

  “无妨,贺先生讲你的课便是,我就坐在这听一听,等贺先生忙完了,还请贺先生指教一番。”

  贺知秋无奈笑了笑,叹了口气,随后挪开了桌椅。

  那青年疑惑问道:

  “贺先生这是做什么?”

  贺知秋一边撸着袖子,一边淡淡笑道:

  “我家先生说,凡事总得讲个理字。既然仁兄想要指教,那在下也略懂些拳脚。”

  那青年一脸错愕,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

  随后便看到一个砂锅那么大的拳头直冲他门面,声势之浩大,引得整片竹泽都开始震动。

  青年本能的双手挡在脸前,硬生生承受了贺知秋这一拳。

  身形飘飞后退,一直退到了竹林外的水面上。

  半个身子都陷入到水里,一身衣服全都打湿了。

  那青年不禁恼羞成怒。

  “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你还...”

  话还没说完,一只脚便从天而降。

  他才刚从水里冒出来,又被直接踩了进去。

  青年大怒,体内力量勃发,水面瞬间炸开。

  “够了...”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又再次出现,直接按住了他的脑袋。

  “咕噜咕噜....”

  他只能在水里不断地咕噜咕噜,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贺知秋丝毫不给他机会,又一把将他提起,拳腿交加,组合拳用的极为顺畅,打得那青年甚至都来不及凝聚气机,施展手段。

  院子里,曾寻呆滞的看着远处水面上,将那个青年像个沙袋一样打过来揍过去的贺知秋,眼中绽放出强烈的光彩。

  他简单的脑子里想不了太多,只蹦出一个字,‘真俊...’

  一个顶膝,加一个顶心肘之后,那青年躺在一处浅滩上,眼神呆滞的仰望着天空,鼻青脸肿,欲哭无泪。

  不远处,贺知秋静静的站立在水面上,风轻云淡。

  一边捋着袖子,一边淡淡笑道:

  “打完收功,仁兄该回去了,水里凉,别睡太久哦。”

  说罢,脚尖轻轻一点,身形如虹,飘飞而回。

  “小寻,上课。”

  曾寻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跟在贺知秋身后走进了学堂。

  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贺知秋,满是崇拜。

  贺知秋轻轻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脑袋问道:

  “怎么样?先生帅不帅?”

  曾寻重重点了点头。

  “帅...”

  贺知秋咧嘴一笑,一如当年那个明媚的少年。

  “帅就对了,你先生的先生说过,打架嘛,只要有理,那就动作要快,姿势要帅。学会了没?”

  曾寻点了点头,眼中崇拜更加浓烈了。

  贺知秋笑了笑,摆手道:

  “好了,静坐,睡觉去。一会儿先生给你讲故事。”

  曾寻眼前一亮,立即回到自己位置上坐好,闭上眼,根据贺知秋教的呼吸方法开始平心静气,静坐入静。

  大约七八次呼吸之间,他便神态平和,心神安然,已然入静。

  贺知秋笑着摇了摇头。

  “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小子,不错。”

  回想当年,先生第一次教他们这些学生儒道浩然养气之法时,所有师兄弟中,除了大师兄宇文清外,也就只有他能够一念之间入静了。

  只是当年的自己,每天一门心思想着玩闹,很少花心思去养气读书。

  所以就算入静最快,进境却比大虎师兄他们慢得多。

  最近一些日子,贺知秋总是会想起当年在学堂求学时的时光。

  一群师兄弟每天待在一起听先生讲课,听累了,先生就会给他们讲故事。

  下了课后大家也不急着回家,就在先生院子里玩游戏。

  大虎师兄总是喜欢去招惹明业师兄,每次都给明业师兄揍的哭鼻子,王师兄和张师兄站在一旁帮腔拱火。

  每次都要等大师兄发话了,他们才能安静下来。

  玩累了,大家就一起跑到后院的桃花林看呦呦师妹和蓁蓁师妹舞剑。

  光着**在龙泉河里戏水,摸鱼抓虾。

  等天色实在晚了,镇子里传来各家父母喊他们回家吃饭的声音,他们才会意犹未尽的勾肩搭背,往家走。

  刚回到家,又开始期待着明天的上学。

  那时候总觉得,这样的日子好长好长,长到永远都过不完。

  走过这么多年后回头望却发现,那时候的日子真的好短好短。

  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味,就已经变成了回忆。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回忆,让他们在后来的日子里不管走到哪,经历了多少磨难和艰苦。

  心里也始终有一份良药在治愈着他们的苦难。

  童年的苦难是一辈子的潮湿。

  同理,童年的美好,是这一生不断进取和努力的动力来源。

  贺知秋坐在讲台里面,一手撑着讲台托着腮,望着窗外的竹影摇晃,眼神早已迷离。

  这些美好的回忆就像是一坛坛陈年老酒,总会让他不知不觉的沉醉其中。

  “贺知秋,你大胆...”

  忽然一声暴喝惊醒了回忆中的贺知秋,就连入静中的曾寻也是身形一震,缓缓睁开眼,一脸茫然。

  贺知秋一直挂在脸上那一副玩世不恭的微笑已然消失,眼中隐隐泛着一抹怒意。

  他轻轻吸了口气,对曾寻摆了摆手。

  “你继续。”

  曾寻木讷的点了点头,闭上眼,没一会儿便再次入静。

  贺知秋随手一挥,布置下一道屏障,让外界的声音传不进来。

  转头看向竹楼外,眼神冰冷。

  口中轻轻吐出几句诗词,一道道人影闪现,冲出了竹楼。

  紧接着主楼外便爆发出一道道恐怖的波动。

  以及那青年隐含慌乱的声音。

  “这是什么神通?法相分身?这么多?你到底是谁....”

  随后是贺知秋的声音。

  “你喜欢打扰人是吧?讲道理不听是吧?想见识世间豪杰是吧?”

  “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我乃北玄大帝座下,斩神大将之孙...”

  “北玄大帝是吧?斩神大将是吧?”

  “大胆...”

  “大胆是吧?”

  “啊...打人不打脸...”

  “不打脸是吧?”

  “别...我错了....”

  “错了是吧?”

  “啊...贺先生...贺兄...贺哥...别...这里不能打...哎哟...我错了...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