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月连忙将包好的单饼跟土豆丝、咸菜丝装进竹篮子里。

  张凤珍则将锅里的六个鸡蛋捞出来,趁热用穿破了的衣服包好,塞进竹篮子里,笑着对冷秋月说:“这鸡蛋还缺点火候,不过没事,用衣服这么包着,余温很快就能让鸡蛋熟透了。”

  想了想又叮嘱道,“这衣服可不能丢,来年夏天还要穿的。”

  冷秋月笑着将衣服抽出来,将鸡蛋塞进包单饼的那个包袱里,说道:“嫂子,这个火候的鸡蛋叫做流心蛋,也好吃的。”

  张凤珍疑惑的嘟囔了一句:“那不是半生不熟?”

  霍瑾辰接过冷秋月手里的篮子,轻而易举的拎在手里,笑着对张凤珍说:“嫂子,其实我喜欢吃流心蛋,但这流心蛋啊煮的时候不好把握火候,还是嫂子你厉害。”

  张凤珍不懂什么叫做流心蛋,但是听到霍瑾辰喜欢,那就高兴。

  “行,你们喜欢就成,快出发吧,路程远,开车要小心点。”

  霍瑾辰笑着点头:“好,那我们走了。”

  冷秋月说:“嫂子你自己在家小心。”

  张凤珍点点头,笑着将冷秋月他们送上了车。

  车上。

  霍瑾辰开车,冷秋月坐在副驾驶座上。

  冷建国跟三叔、五叔(冷秋月跟冷建国的亲小叔)坐在后座。

  一车五个人,就这么出发了。

  清水镇距离省城不算远,如果有高速公路的话,也就两个小时的路程。

  可现在全国还没有开始修高速公路。

  他们就只能走国道跟省道。

  好在这个年代路上人少车也少。

  更没有几个红绿灯。

  霍瑾辰一脚油门下去,跑了一个半小时。

  然后车上就想起来众人饥肠辘辘的声音。

  这声音不是某个人发出来的,而是每个人都饿了。

  霍瑾辰将车开到附近的一个国营饭店旁边。

  三叔先从车上下来。

  他今年四十岁,还是第一次出远门。

  以前他出远门最远也是去县城。

  三叔看着面前的高楼,熙熙攘攘的骑着自行车的人群,问他身后的五叔:“小五,这里是哪里啊?也是咱们县城?”

  五叔从小性子活泼,前几年还跟着同乡去南方贩卖过海鲜。

  虽然折腾了一顿,也没赚到多少钱,但也算长过见识。

  五叔从兜里摸出一叠纸,又从另外一个兜里摸出一个袋子,从袋子里面捏出碎烟叶,将碎烟叶撒在纸上,卷了个烟,咬进嘴里,说道:“这里啊,是博城,可不是咱们那小县城能比的。”

  三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听说过。”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凑近五叔,小声道,“小五,咱这个女婿真的是省城的?我咋感觉跟做梦似的。

  咱们家秋月也只是个普通的姑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五叔拉着三叔,对刚下车的霍瑾辰跟冷建国说:“我们先去个厕所。”

  霍瑾辰点点头。

  五叔拉着三叔去了厕所旁边,这才小声道:“这也是建国的意思,咱们是地地道道的庄户人家,就怕遇到骗子,所以这才拉上你跟我,哪怕是在省城,咱们也得去他们家看看。”

  三叔从五叔手里拿过卷好的烟,咬在嘴里,拿出火柴点燃,若有所思道:“要说骗子,也不至于,毕竟是咱们镇长亲自做的媒。”

  五叔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亲眼看看,心里也放心。”

  等三叔跟五叔蛐蛐完了回到小轿车旁的时候,冷秋月站在国营饭店门口朝他们两个招手:“三叔,五叔,这里。”

  两个人走过去。

  三叔皱着眉说:“不是带干粮了吗?又来国营饭店做什么?”

  冷秋月笑着把三叔拉了进去。

  “我跟我哥也是这么说的,不过霍同志觉得这是中午饭,多吃点,路上肚子里才踏实。”

  有冷建国看着,霍瑾辰想多点几个菜,那都是不可能的。

  最后只要了一盆猪肉白菜炖粉条,跟一盆小米粥。

  如今已经是冬季了。

  天寒地冻的,只吃单饼卷土豆丝,确实有些干巴巴。

  吃上一碗猪肉白菜炖粉条,再来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心里那叫一个又舒坦,又暖和。

  冷秋月想到霍瑾辰还要再开两三个小时的车,自然就同意了霍瑾辰进饭店吃饭的建议。

  最重要的是霍瑾辰也笑着解释:“咱们带着干粮,只要点热乎的菜配着吃,也花不了多少钱。”

  服务员将一大盆还冒着热气的猪肉白菜炖粉条放到桌子上。

  三叔闻了闻,忍不住感叹道:“真香啊。”

  冷秋月将带的单饼从包袱里拿出来,每人一张,又把用铝盒装的土豆丝跟咸菜丝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最后才摸出鸡蛋,每人一个。

  三叔左手拿着鸡蛋,右手拿着单饼,看了眼还冒着热气的猪肉白菜炖粉条,笑着说:“这顿饭,都赶上过年了。”

  霍瑾辰跟服务员要了五个小碗,先给三叔舀了一碗猪肉白菜炖粉条:“您尝一下味道怎么样。”

  三叔就着猪肉白菜炖粉条里的五花肉,又咬了一口卷着鸡蛋跟土豆丝的单饼,好吃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见霍瑾辰给每个人都舀了一小碗猪肉白菜炖粉条,冷秋月轻轻用胳膊肘碰了碰霍瑾辰的胳膊,轻声道:“你也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霍瑾辰将自己的那颗鸡蛋偷偷放进了冷秋月的碗里,然后自己就着猪肉白菜炖粉条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单饼卷土豆丝。

  他又夹了一筷子咸菜丝,放进嘴里,不由得眼神一亮,说道:“这咸菜好吃,又脆又香!”

  冷秋月笑着说:“我嫂子腌的,她腌咸菜可是一绝。”

  就在这时,一位老者闻着味走了过来。

  对方穿一身深灰色中山装,带着黑框眼镜。

  长得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一位学者。

  对方指了指冷秋月手里的单饼,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小同志,你们这单饼跟这咸菜丝,卖不卖呀?”

  冷秋月一愣,笑着说:“这个是我们自己带的干粮,不卖的,不过我们带的多,老同志你要想吃,就拿几张去吃吧。”

  桌子底下,冷家三叔轻轻地踢了踢冷秋月的脚,朝着她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