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有谁必须要爱谁,柳沉鱼早就看透了这点儿。

  真要说起来,刘芳这样不留情面地抛弃其实还好一点儿,最起码直来直去,让你对她没有期待。

  而她上辈子父母,好像更爱钱和权力一点儿吧。

  可以爱钱,爱权力,这是人的天性,但是可不可以不要假惺惺地说爱他们。

  长这么大,她见秘书助理的次数比见父母的次数还要多。

  他们假惺惺的爱不过就是为了在外界给自己营造一个良好的爱家爱妻爱子的好形象罢了。

  她从小就知道了不是么。

  十几岁被一个人扔到外国的时候她没有抱怨,穿越来到另一个世界她也没有抱怨。

  当你抱怨的时候是希望别人能知道,让自己舒畅。

  可是没有在乎你的人,说出来也没人会在乎,那抱怨有什么必要么。

  这种负面情绪柳沉鱼从来不会让它影响自己。

  没人爱她,她就爱自己,没人重视她,她自己重视。

  秦淮瑾坐在副驾驶,听了柳沉鱼的话,攥紧了膝盖上的手。

  刘芳和贺白梅回到杨庄大队之后,他没找战友处理这事儿,这事儿是秦家安排的。

  他也没想到刘芳这么脆弱,居然疯了。

  “不要想太多,这次回去就当看看爷爷奶奶,岳父说他们都念叨你好几次了。”

  柳沉鱼有时候给他的感觉像是飘在空中,他要拼命才能抓住她。

  他迫不及待地想让她跟这个世界多一些联系,就算没有刘芳的事儿,他也应该带着柳沉鱼回一趟京城。

  柳沉鱼点点头,她确实不怎么在乎。

  火车上,秦淮瑾照顾三个孩子,根本没用柳沉鱼操心,睡了两觉之后,一睁眼,已经到京城了。

  来接站的是贺世昌的警卫员小张还有素未谋面的贺睢宁。

  “老秦带着孩子坐爸的车,小妹跟着二哥坐,二哥有话跟你说。”

  柳沉鱼看着眼前穿着绿色军装高大俊朗的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接过秦淮瑾手里的行李。

  “行李我拿着,你带着他们三个吧。”

  说完,她拎着行李跟在贺睢宁身后上了个车。

  秦淮瑾则带着三个孩子上了小张开的车。

  一路上秦煜都在不高兴,“爸爸,我们为什么要跟妈妈分开坐。”

  他不喜欢臭烘烘的男人,想要跟香喷喷的妈妈坐一起。

  “不坐你就下去走着。”

  秦淮瑾看着前边的车,一脸的不痛快,他没想到贺睢宁居然回京城了。

  秦烁把秦煜往后抱了抱,小声说:“好好的。”

  秦煜撇嘴。

  前边贺睢宁开着车,歪头看了眼一脸淡定的柳沉鱼。

  这个妹妹找回来之后他还没见过。

  “我们好像只通过一次电话。”

  柳沉鱼看向他,点点头:“准确来说,是三次通讯。”

  一次电话,两次写信。

  正月初五的时候她收到了西北寄来的包裹,对照单子上的日子,这个包裹在路上飘荡了近一个月之久。

  过年的时候,她给阳城,西北还有京城都回了年礼,回礼自然不能不写信,所以这算是三次通讯了。

  贺睢宁仰头大笑,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看来你的性格跟奶奶真的很像,二哥相信你跟奶奶会相处得很好的。”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扔给了柳沉鱼。

  突然飘过来一样东西,柳沉鱼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接。

  “给我的?”

  柳沉鱼捏着信封,不用看她就知道里边儿是大团结。

  “我跟你嫂子给的见面了,少了别嫌。”

  他出发之前妻子塞给他的,也叮嘱了万事有商有量,不要跟个狮子一样,动不动就发脾气。

  柳沉鱼歪头看他。

  贺睢宁跟贺广陵的长相简直是南辕北辙,贺广陵不管内里如何,外表一看就是温润君子,而且跟自己长得很像。

  眼前的这个二哥就不一样了,他长得更舒朗,扑面而来的阳光。

  眉眼能看出几分贺世昌的模样。

  说话也跟他的人一样开阔。

  柳沉鱼老神在在的把钱收进口袋,“帮我谢谢二嫂,不嫌少。”

  贺睢宁就喜欢妹妹这敞快劲儿,“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一会儿我把你送奶奶家里去,医院你就别去了。”

  贺家现在没人不知道柳沉鱼跟刘芳的关系不好,她这次能回来已经不错了,没必要再去医院。

  柳沉鱼摇头,“去吧,九十九步都走了,还差这一哆嗦?”

  她也想看看人到底怎么了,也算给原身看看了。

  贺睢宁挑眉:“也成,她现在状态不好,谁都认不得了。”

  昨天晚上他连夜赶回来的,凌晨到了医院,看着往常穿着得体的母亲突然变得疯疯癫癫了,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没有立马让父亲处理了柳家人,为的就是这会儿吧?”

  贺睢宁点了根烟,叼在嘴里,漫不经心地问。

  柳沉鱼笑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不过你做得没错。”

  **只是经历了几天就疯了,柳沉鱼受苦受罪了这么多年还坚强地活着,可想而知有多难。

  贺家没有任何一个人有立场去责怪她。

  就连**刘芳也没有。

  柳沉鱼已经领略过贺广陵的人前铁面无私人后宠妹无边的样子。

  现在听贺睢宁这么说,只觉得原来这才是贺家人的常态,刘芳那样的才是不正常的。

  贺睢宁见她一直不说话,叼着烟目视前方,声音悠远:“你不要去恨她。”

  “恨也是需要能量的,一个人的能量有限,与其用来恨一个不重要的人,不如学会如何去爱人,不爱人爱己也好。”

  恨一个人无疑是辛苦的。

  柳沉鱼沉默半晌,“有时候我很怀疑,你们是不是她亲生的,怎么一个两个地都把这件事儿说得轻飘飘的。”

  贺雪庭无条件地相信她,贺广陵和贺睢宁也一样。

  她着实有些不明白了。

  贺睢宁又吸了一口烟,勾起唇角,语气轻松:“母亲生了我们,你是我们的血亲,没有一个是外人。”

  “今天我们做出这个决定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可是痛,难,这件事儿就不做了么,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委屈?”

  “很遗憾地告诉你,不管是我,大哥大姐都做不到。”

  “更何况母亲这次做得真的很离谱,让她去生产队我觉得没什么,我跟大哥的工作没有一个比在生产队上工轻松,包括父亲也一样。”

  “就连大姐,当初进文工团的时候也是跟着大部队上山下乡的慰问,没有一个喊苦喊累的。”

  “我们贺家人,最重要的是分得清看得明走得稳。”

  “这话你也记住了,这三点记住了之后,以后遇到再多的困难都不是事儿。”

  说着话,**医院到了,贺睢宁踩下刹车,转头看向柳沉鱼:“你要是不想见她,我现在还可以把你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