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帝将盒子小心放回案上,问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可不相信,跟他素未谋面的上古大能,会突然好心给他献宝。

  这扁雀必然在他面前有所求。

  洛珩略一沉吟,缓缓说道。

  “此事说来话长……”

  洛珩将扁雀的请托,娓娓道来,并没有任何隐瞒。

  泰安帝听完后,面色微沉,沉吟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泰安帝轻叹一声。

  “朕本就没打算绝了武陵王一脉,如今倒是白得了扁雀的延寿之果……”

  “罢了,念武陵王虽有犯上之心,却终究未对朕造成伤害,朕就网开一面……就让武陵王父子圈禁宗人府,终老一生吧。”

  “至于武陵王爵位,待武陵王孙儿出生后,再有其继承王位。”

  泰安帝到底还是心软了。

  并未对武陵王一脉大开杀戒。

  洛珩闻言,看了泰安帝一眼。

  “陛下仁慈。”

  泰安帝确实是个极容易心软的皇帝。

  从某种角度来讲,他其实并不适合干皇帝这个职业。

  但,对于底下的臣子们而言。

  这样的皇帝,却远比那些杀伐果决,冷血无情的帝王要舒坦的多了。

  不过,洛珩心中深知,虽泰安帝决定赦免武陵王的罪责,但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就会此地作罢。

  朝中大臣对此事的反应,必将成为另一场风波,甚至可能引发潜在的不满。

  因此,他必须未雨绸缪,以免影响到大楚的安定。

  但这么一来,东海之行势必又要推迟了。

  离开皇宫后。

  洛珩径直前往齐贤台拜访沈言。

  沈言如今已经是齐贤台理事卿,展现出了超卓能力,齐贤台上下皆对他心悦诚服。

  此事若要平息,必少不了沈言和齐贤台的支持。

  沈言正在批阅公文,见洛珩出现,连忙起身相迎。

  “子玉,你怎么来了?”

  他论辈分虽长了洛珩一辈。

  但洛珩在大楚地位超然,沈言自然不可能摆什么长辈架子。

  洛珩微微拱手,道。

  “姑父,陛下决定宽恕武陵王一脉,恐朝中会有非议,需仰仗姑父和齐贤台从中调和。”

  沈言吃了一惊,皱眉道。

  “陛下宽恕之举,虽有明主之德。然于大楚律法而言,却非幸事,朝中顽固者,必然会反对。”

  “子玉放心,此事我自会跟齐贤台众主事商议的。”

  洛珩点点头,知晓有沈言调解,事情应能稳妥解决。

  接着,他把与扁雀的相遇以及关于延寿果的事情向沈言讲述。

  沈言听后,面露欣然之色。

  “想不到这位扁雀竟是上古大能,陛下得其延寿果,实是我大楚之幸。”

  “不过……这上古之人能寿元无穷,于当今之世而言,恐非福相。”

  说到最后,沈言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他的眼光何等超绝?

  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上古大能的存在,对于大楚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姑父所言极是。”

  “上古大能固然有道德君子,但亦有不少穷凶极恶之辈,彼辈藏在暗处,兴风作浪,实非百姓之福。”

  洛珩微微颔首,说到。

  听到这话,沈言松了口气,道。

  “子玉深谋远虑,如此我就放心了。”

  “至于朝中那些顽固,有齐贤台在,他们乱不了朝堂。”

  洛珩闻言,亦放下心来,道。

  “多谢姑父了。”

  “这般一来,我便也不会推迟东海之行。”

  寒暄片刻后,洛珩告辞而去。

  ……

  次日清晨。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

  大殿之中已然聚满了文武百官。

  泰安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扫视全场。

  他很清楚,今日这些大臣多半又要跳出来了。

  果然。

  很快便有御史台御史跨步而出,高声道。

  “陛下,臣听闻武陵王有逆反之心,不可谓不险恶,眼下虽未酿成大祸,但若不严惩,恐失国律,日后何以服众。”

  这话一出。

  原本的御史台御史们,纷纷跳了出来。

  “陛下,武陵王一脉若不严惩,将来难以劝诫其他心怀叵测之徒。”

  “然也,若谋逆大罪都能赦免,天下岂不人人效仿?”

  “此言甚是,功罪当罚,有功当赏,此方合治国之道。”

  “圣人云……”

  一众御史台大臣,面色激动,慷慨激昂。

  就仿佛泰安帝干了十恶不赦之罪似的。

  不过。

  不管泰安帝,还是洛珩、沈言等人,倒是都能理解他们为何如此激动。

  无非是因为规矩二字!

  所谓律法,不正是规矩么?

  从这一点上来讲御史台众人,倒是一片好心。

  泰安帝心下虽无奈,面上倒是没显现出来。

  旁边的小安子见状,便立即出言喝止。

  “诸位大人,还请安静,听陛下训示。”

  此言一出。

  原本乱糟糟的大殿,顿时渐渐安静了下来。

  泰安帝这才缓缓开口。

  “武陵王虽有叛逆之心,但尚未造成实际危害。”

  “朕念及太宗一脉只余武陵王一系,故决定赦免其死罪,宽宥其一脉。”

  话音落下,众臣顿时一片沉默。

  他们有他们的立场。

  泰安帝有泰安帝的想法。

  他们倒也能理解,只是……

  “陛下,仁乃治国之本。”

  “如今武陵王已被圈禁,陛下念于往昔宗亲之情,是为恩德。”

  “天子赐恩,乃法外加恩,又怎会影响律法威严?”

  洛珩跨步出列,朗声说道。

  众臣闻言,再次默然。

  沈言见状,亦从容出列,说道。

  “陛下昨天已召见了齐贤台商议此事,赦免并非无条件。”

  “武陵王一脉削去封地,只余爵位,且后世子孙不得踏出京师一步。”

  “此般惩戒,足以警告世人了!”

  听到武陵王一脉,会被削去封地。

  原本还群情激昂的御史们,登时都不吱声了。

  武陵一脉虽然得到了宽宥,以后没了封地。

  等于变相除爵了。

  光一个空头王爵,又能顶什么用?

  念及此,众多大臣纷纷露出满意神色。

  “陛下英明!”

  上首的泰安帝见状,心下不由松了一口气。

  事情比他想象的更为圆满。

  他本以为,今日朝会必然要多番拉扯呢。

  谁想,洛珩、沈言先后出马,直接将事情给摆平了。

  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