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抱臂堵在府门口,目光锐利地看着几位老头。

  她一改方才客气有礼的模样,质问着:“天子脚下强闯民宅,当真是目无王法!什么族老,我看这分明是借口!说!你们是不是日夜在我府外蹲着,想趁我不在府上打家劫舍?”

  绿蜡和姜念并肩站着,气呼呼地附和:“对!你们是没想到我家夫人今日会回府吧!差点让你们得逞了!”

  “胡言乱语!我等只想找裴九如,莫要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到我等头上!”裴岩石高声解释。

  他不敢把姜念怎么着,但他见区区一个丫鬟也敢质疑他,便心生了歹意,伸手就把绿蜡推到了一侧。

  谁也没料到老头突然动手,绿蜡哐一声撞到了府门上。

  姜念气得手指发麻。薄亦瑾萧茹之流身有强权,她不得不受压,这几个老头仗着半只脚迈进了棺材里,竟也是有恃无恐地撒泼耍赖!

  她在这个时代老老实实活了十八年,头一遭有了想杀人的心思。

  今日若是不料理了这几人,别说有负和裴九如的交易,更有负绿蜡对她的信任!

  但裴家不止这几位族老,若不是她今日得有理有据才能以绝后患,她真恨不得关起府门来把老头们打杀了。

  姜念深呼吸了,努力平复了心情,“闯府不成就动手打人!门外诸位邻里街坊可都是目击证人!”

  众人也都被几位老头的蛮横行为吓到了,周大姐扭头看向众人:“这是哪里来的强盗土匪啊,今日是裴家,明日说不定就轮到咱们了!”

  “对!不能坐视不理!”

  就在众人嚷嚷着要送几位老头去见官的时候,姜念给绿蜡使了个眼色。

  绿蜡一愣,虽不懂姜念的用意,但依旧出声阻止众人:“多谢诸位的好意,但眼下他们终归没有闯进府里去,就算去见官也不过是被训斥几句,等他们从官府出来,怕是更要报复我家夫人呢!”

  “言之有理……”众人听了绿蜡的话,又收回了路见不平的刀。

  但裴岩石却暗自得意,他就知道裴九如这个新妇不敢得罪裴家族老。

  裴岩石本就嗓音洪亮,他又想把裴九如引出来,故而使出了老劲高声喊着:

  “还不速速让开,让我等进府去找裴九如!事到如今还像个缩头龟似的,把一切都推给一个妇人,他算什么男人!”

  事实上,他的计谋得逞了。

  裴九如从后门进了宅院后,就一直藏在府院一侧的芭蕉树后密切关注着府门处的动静。姜念孤立无援的背影,绿蜡砸到了府门上,裴岩石的高声叫喊,全都落到了他的眼中耳中。

  院子里洒扫的小丫鬟不明所以,她路过芭蕉树时看见自家主君双手握紧成拳、颈间青筋暴起、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好似要吃人一般,小丫鬟大气都不敢喘,立马弓腰退到了一旁。

  裴九如心中怒火越烧越旺,他是和姜念有交易,但眼下把姜念推出去面对裴家族老,他于心不忍。

  他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怕了。被刺杀倒在路上时,他怕了裴家族老的手段;眼下,他怕姜念受伤。

  他恨自己还没摸清门路,他恨自己空有银两却无法在汴京城里施展,他恨自己是个无名小辈!

  他这辈子都没有像此刻这般渴望权势!

  忽然,裴九如看见裴岩石和姜念发生了推搡,姜念往后趔趄了半步,他们便闯进了府院里。

  裴九如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他抬腿就绕出了芭蕉树,不管今日如何,他不能让姜念独自应对!

  而此时此刻,姜念见老头闯府,正欲开口斥责时,一抬眼就猛不丁看见裴九如露面了。

  关键时刻,他出来作甚!

  “!”姜念努力瞪大双眼,凶神恶煞地看着裴九如,幸好裴九如不笨,愣了一息后又转身藏了起来。

  方才堵在府门时,她是害怕,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她既是在拖时间等府衙来人,也是在等着裴岩石闯府,若真不想让人闯进府里,她也就不会在街坊邻里想帮忙的时候给绿蜡使眼色了。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和裴家族老讲赢道理或者吓唬他们,她想要的是官府收押这几人,最好能关到裴九如考完会试!

  裴岩石看也不看姜念,冷笑道:“若真是在府上找不到裴九如,我们定当赔礼道歉!”

  姜念回过神来,大声斥责道:“简直岂有此理!”

  “别!”姜念突然冲到了几人身前,“你们别靠近屏风,若是打碎了,你们赔不起!”

  裴岩石高挑眉毛,示意兄弟几个裴九如一定躲在屏风后,绿蜡连忙挡住了身后的屏风,几人你推我挡,屏风倒地,发出巨大的清脆断裂声。

  就在这时,门口担忧着姜念的街坊邻里大喊:“裴夫人,官爷来了!”

  裴岩石一愣:“你个不知所谓的新妇,竟敢真去报官!”

  他以为她只是吓唬人的!

  姜念对着裴岩石翻了个白眼,随后立即转身迎官差衙役入院,顷刻间,佩刀衙役就到了倒地的屏风前。

  “官爷!就是他们青天白日之下动手推人打人,硬生生闯进我府里不说,还打碎了永宁侯府嫡女送我的新婚贺礼!”

  衙役皱眉看着裴岩石等人:“带走!”

  “官爷听我解释,我们有苦衷啊!”裴岩石急了。

  他一开口,门外便有声音不断响起:

  “解释什么啊!他推倒了人,小姑娘都快撞吐血了!这老头还大放厥词!我们都看见、听见了!”

  “对!他口音不像汴京的!来历不明就要闯府,这可是天子脚下啊!”

  “还损坏财物,罪加一等!那可是永宁侯府送来的屏风啊!”

  闻言,姜念心有余悸地点头:“也不知他们来汴京真实目的是何?莫非是受人指使祸害百姓然后引起骚乱?”

  “收押带走!”衙役们一听这话,连忙擒住了裴家几个老头,押着人就往外走。

  姜念转头去寻裴九如的身影,却看见男人在芭蕉树旁阴沉着脸。

  裴家族老都已经打发走了,还不满意?

  这厮又哪根筋搭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