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回事,钱卫国看着那口井,就觉得嗓子干渴,喉咙冒烟!

  恨不得整个人跳进井里,把水一口喝光!

  “钱卫国你干啥呢!”

  得亏他媳妇儿一声大喊,把他从浑浑噩噩的错觉中唤回了神。

  钱卫国这才发现,自己的大半个身子已经扒到了井里,要是再往前使点力气,整个人就栽进去了……

  “秀菊!秀菊快起来!你爹卡井里了!”

  钱卫国的媳妇,孙鸿英,是远近有名的大喇叭。

  她嗓门洪亮,这一嗓子下去,附近几家人都被震醒了。

  “啥?钱卫国跳井了?”

  “听错了吧?钱卫国应该是掉井里了……”

  “那也不对啊!钱卫国多大个人了,咋可能掉井里去!”

  “那就还是跳井?”

  “他们钱家、王家还就指望他这根大葱呢,他啥事想不开要跳井啊?”

  乡亲们议论纷纷,套上衣服鞋子就跑来看热闹。

  他们来的这会儿,孙鸿英倒是已经把钱卫国从井口拽出来了。

  钱卫国坐在地上,涨红着脸,吭哧喘气。

  而孙鸿英双手叉腰,杀向了钱秀菊的小屋。

  “钱秀菊你聋了是不是!你爹差点死井里了你都不吱声啊!你个没良心的——”

  孙鸿英连骂带踹的,一脚蹬开了钱秀菊的房门。

  然而,开门一看,屋里哪有钱秀菊的影子?

  不仅房里没人,酒量炕上的被子、枕头,也都没动。

  还和昨天早上叠好的一样!

  孙鸿英一看就慌了。

  “秀菊?!秀菊!”

  她进屋子搜索了一圈,屋里冷冷清清的,长条凳上还放着钱秀菊最喜欢的那件大袄……

  衣服还在,可她人却不见了?!

  一时间,孙鸿英想到了很多种不好的可能……

  她转身就准备朝钱卫国嚎。

  可是,回过头来,看到那么多揣手过来看热闹的乡亲,她又把这一身嚎哭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

  不仅如此,孙鸿英还假装骂骂咧咧的样子,退出了屋子,把钱秀菊的房门重新关上了!

  “你个死丫头!你就睡吧,你就继续睡吧,睡死算了!”

  “整个村里哪有姑娘像你这么能睡呀?你是上辈子由猪投胎来的呢?”

  “就你这么懒的,我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见!”

  “我是收拾不了你了!等着将来你婆家管你吧!”

  钱卫国这会已经从迷糊中回过了神。

  他听着孙鸿英的咒骂,脑瓜子嗡嗡的疼。

  冬天地里没活,两个儿子都被他派去矿上做工了,所以,家里现在就只有小女儿陪在他们俩身边。

  钱秀菊平常也算懂事勤快,唯一的缺点就是爱睡懒觉。

  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啊。

  哪里值得扯开嗓子当街叫骂?

  钱卫国不爽的吼他媳妇,“别吵了孙鸿英!半个村子的人都被你喊过来了!”

  孙鸿英连忙冲到了家门口。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自家都没活是吧?堵我家门口干嘛呢?”

  乡亲们人多势众,也不是好欺负的。

  “鸿英,你别不识好人心啊,我们是听见你喊,说卫国掉井里了,这才过来帮忙的。”

  “就是就是。”

  孙鸿英笑脸都不给一张,“他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掉到井里去?再说了,我只喊了我家闺女帮忙,没喊你们!行了没事了,回吧回吧,都回吧!”

  好不容易赶走门口的人,孙鸿英一回头,脸就白了。

  她蹲在钱卫国面前,脸皱成了一团!

  “钱卫国!大事不好了!秀菊她不见了!”

  “什么?!”

  钱卫国从地上一骨碌坐起,也跑进了钱秀菊的房间。

  等看过之后,他的脸色没比孙鸿英好多少。

  “秀菊一晚上都没在?她去哪了?是不是上她姑家睡去了?她没和你说?”钱卫国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大串。

  孙鸿英边哭边骂:

  “她哪次上她姑姑家会不和咱们说?”

  “而且,秀菊也不喜欢她姑啊!招娣连一碗鸡蛋茶都不舍得分给她一口,她去她姑姑家干啥?”

  “要我说,她肯定是被知青队那个马健拐走了!”

  “马健从前在城里是练体育的,又有点文化,经常在知青队练扎标枪,好多姑娘偷偷看!”

  “秀菊和我提过一嘴,说让你去给她制造点机会,让她和马健多接触接触……”

  “我看不上那贼小子,觉得他不老实!就没同意!”

  “秀菊为这个还跟我吵了一架!”

  “她不是找你要野皮子,说要做一顶新的毛帽子吗?”

  “我估摸着她就是想带去马健那小子面前溜达呢!”

  钱卫国一连听了两遍马健的名字,还没见过那人,就已经恨上了!

  拐谁不好,拐他钱卫国的闺女?!

  他非要拿枪把那小子崩了!

  “你别闹大了!”孙鸿英胡乱抹掉眼泪,劝说钱卫国,“这只是我的推测!万一秀菊不在知青队呢?要是让别人知道她一夜未归,她以后还咋嫁人?!”

  钱卫国黑着脸,“知道了!我就去看看!先不说为啥事!”

  就在钱卫国托着枪,风风火火准备杀去知青队时,在家门口被张海泉堵了。

  “进屋!”

  张海泉把人往里一推。

  钱卫国又急又恼,“张海泉!论辈你得喊我一声叔!你跟谁吆五喝六呢!”

  张海泉压低声音,“我是为秀菊的事来的!你还要不要闺女了?!”

  钱卫国懵了,“你知道秀菊在哪?”

  “我不知道!”张海泉烦他一身牛劲,“进屋说!”

  钱卫国没明白他的意思,但看得出张海泉很是发愁。

  他心想大事不妙,赶紧拉着孙鸿英一起进屋。

  张海泉把门锁上,把钱秀菊昨晚在山里发疯的事情,大概给钱卫国夫妇说了。

  “黄皮子害了她?!”孙鸿英双腿一软,跌坐在炕边。

  张海泉摆摆手,“现在还没有准信……但她念咕的那些话都不对劲!”

  他看向钱卫国,“卫国叔!你们一家到底杀了多少黄皮子?”

  “一只都还没杀成呢!”钱卫国赤红着眼睛,满心冤枉,“我就做了几个陷阱,还不知道逮着东西没!原本寻思今天黄昏之后去看看的……”

  “现在就去看!”张海泉气不打一处来,“山里这么多东西,就非得打这些邪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