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路上算是运气不错,碰上的都是阴天,没有风雨交加,更没有大雪封路。

  就是这一路走起来真费脚,就算是高武这么好体力的壮小伙子,都累得够呛。

  他们出发之前,从赵民德那里拿了一份极其简易的手绘地图,只能大致按着方向去寻找通往县城的路。

  途中也辗转问了好几次人。

  跋山涉水,崎岖坎坷是对体力和意志力的极大考验。

  但无论何时,无论拖不拖板车,走在最前面的人,永远都是张阳。

  而高文高武兄弟仿佛只要看到他的背影,就看到了前进的动力,咬咬牙,挺过了一程又一程。

  在一处山脚下,他们找一个挑担子的老伯问路。

  “听你们这口音也不是镇海城的人啊,你们要往城里去啊?”

  张阳简单说了他们的经历。

  老伯连连咂舌,给他们大致指了路。

  “翻过这座山,再往前走个几公里的,就能看见通往镇海城的路了。”

  “你们也是为了救人,身上钱带够没有?要不就把我挖的这些药材拿去卖了,或者到时候直接跟城里医院的医生说,看能不能换换。”

  张阳当然不肯收。

  “老人家!萍水相逢,您愿意给我们指路就不错了,怎么能收您的东西呢?”

  老伯欣然一笑,“我也不白给!你们这去了,不是还要回来的吗?”

  “我这把老骨头,平时闲的没事儿,一个人住在这山里,就靠挖挖东西打发时间!好难得熬到一个过路的人,就拿这些土货换点口粮啥的……”

  “我看你身上带了酒……要是还有剩的,你就给我吧?”

  “这些土疙瘩你拿去卖卖!要是真换到了钱,回头再给我捎点吃的回来!这样我就感激不尽咯!否则,这些东西烂在我手里也是烂嘛。”

  老伯很大方,说着就把自己一整框的东西,都塞给了张阳。

  高武怕张阳没力气背,主动说要帮着背东西。

  张阳也没拒绝,将黄酒交给老伯之后,再三谢过,然后拖着板车,又继续出发。

  终于,在晚上八点多,赶到了县城医院。

  高文高武兄弟累瘫了,靠在医院的长凳上,睡得直接打呼噜。

  张阳则跟着医生忙上忙下的跑。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脑子里有淤血,还有轻微的脑震荡。”

  “今晚就住院观察吧。”

  “你先去缴费。”

  张阳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又在医院里上上下下的跑。

  好不容易搞定了一切,他又拿着张海泉给他的那堆零票子,去医院的食堂说好话,买了馒头和咸菜,然后叫醒高文高武兄弟,一起吃了点热乎的。

  “没有大碍就行……只不过,在医院住一晚,得花不少钱吧?”

  高武抬头看着明亮洁净的走廊,感觉这辈子都没来过这么好的地方。

  外边那么冷,这里头却是又干净又暖和。

  简直就是仙人住的地方!

  张阳看穿了高武在想什么,不轻不轻的砸他一拳头。

  “你脑子里那些想法,想想就得了,别说出来!”

  “这里是医院,每天不知道多少人在这儿驾鹤西去……”

  “你觉得好,可别人都不觉得好!”

  “有些话说出来,是要被打的!”

  高武啃着馒头,赶紧缩头,老实了。

  吃饱之后,三个人在张四毛的病床边上,开始清点老伯给他们的那框东西。

  点着点着,高文的眼睛越瞪越大。

  “阳子,那老伯给我们可都是好东西啊!”

  高文把不同形状的土疙瘩,整理分类,扒拉成了好几堆。

  他指着其中一小堆说道:“这是顶好的三七!散瘀止血,定肿消痛,这次拿来给张四毛用正正好!”

  “按说我们这个地方不长这玩意儿,没想到还能挖出来这么多!”

  “你再看这个!这是草乌!直接用有毒,但是拿去给专业的医生加工炼药,加以炮制,也是一味不错的药材。”

  “最值钱的还是这个了,这是极品老山参!虽然说须子没多少,影响卖相,可功效摆在那儿!它安神益智,大补元气,是求都求不来的好宝贝!”

  张阳也心弦一震。

  高文前面说的几味药,他也都知道。

  只是不清楚这年间的价格。

  最后这一样老山参,他熟!

  那绝对是宝贝中的宝贝!

  前世,有人为了求一根原生态、无污染的老山参,在拍卖市场都开出了七位数的价格!

  这些珍稀的好东西,向来都是有价无市!

  张阳之前是听说夹子沟没有产这些东西,所以没有起这种心思。

  可老话说的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老山参本来就是他们这一片的特有产物,他不挖,总有其他人挖到。

  这不,都送到面前来了!

  果真是意外之喜。

  凭着这一根老山参,张四毛这次的医药费肯定是有着落了。

  但这也不是他们自己的劳动成果。

  按照和老伯的约定,还得返一部分给他老人家。

  怎么样将收益最大化?

  张阳当即便想到了镇海城城郊的那个毛栗镇黑市。

  反正他拿上彭老四这块黑石头出门,也是要去找黑市再碰碰运气的。

  现在有老山参,去的理由就更充分了。

  “明天一早,我就出发去外头问问,看看这根老山参能卖到什么样的价格。你俩就在医院守着张四毛。”

  高文高武兄弟绝对听他的安排,三人合计完之后便抓紧时间睡觉了。

  病房里没有多的床榻,他们三个直接睡在地上。

  晚上来巡房的护士见了这一幕,于心不忍,就给他们一人塞了个暖水袋。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张阳就醒了。

  摸到手里的暖水袋,他还有些懵。

  “谁让你们睡在地上的?”

  一个看起来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小护士,嗔怒说道。

  张阳连忙道歉,“我们住不起这外头的招待所,只能在这病房里挤挤将就一晚上了。给您添麻烦了!”

  他说话慢慢的,语气又温润文雅,一点都不像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

  小护士盯着他看,满眼都是疑惑。

  张阳以为这小护士还要医院的纪律和卫生,要再说他两句,又连忙准备说好话。

  他往小护士的衣领上看去,只见领口处绣着三个字:黄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