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成为魔法部傲罗办公室主任的施耐德曾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死去,在走马灯般的回忆中,自己会想起什么。

  他想,一定会是那三个,分别代表他不同人生阶段的画面。

  第一个,是年幼的他,在夜晚的油灯下,专心致志地做着数学题。

  这是他小时候常做的一件事——计算整个英国巫师界,像他这样的“哑炮”到底有多少人。

  英国巫师拢共几十万人(PS:二设),那所学校只有一两千人。

  所以,他猜想和自己有着相同命运的人会很多。

  可是,为什么?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想知道,在巫师界有多少个孩子,和他是同类,像他一样天生缺乏魔力。

  人,总是渴望与同类为伍,向来是群居的动物。

  每个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寻找属于自己的归属,寻求与自己相似的人群,以此来抱团,在这个世界上得以生存下去。

  这是几百万年来人类基因中所携带的产物。

  施耐德曾经想过,是否也会有和他相同年龄的“哑炮”时常在做这个数学题。

  那些和他一样,背负着没有魔力的命运的孩子,是否也会在夜深人静时,试图勾画出自己的存在,试图算出自己与这片魔法世界的距离。

  他们就像横挂在夜空中的星星,孤独地闪烁着光芒。

  所以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施耐德得出了一个非常模糊的答案。

  也许很多,也许更多,也许多的无法形容。

  这就像小时候,他家门口的那间饮品店一样——没有小杯,只有中杯、大杯和超大杯。

  不同的尺寸,背后却没有任何实际的区别。

  一个简单的分级,划分了所有选择,却没有改变这些选择背后沉重的命运。

  就像他和其他“哑炮”们的命运。

  每个哑炮的存在,都是一个无声的注脚。

  没有人关心他们的名字,也没有人关注他们的故事。

  在巫师界里,他们的名字只是一个符号,一个空洞的词语,空洞到没有意义。只有当他们失去存在价值时,才会被记住,或者被遗忘。

  没有魔法的人,向来在魔法世界中没有位置。

  就这样,施耐德从小生活在一个充满魔法的世界里,却过着与魔法完全无关的生活。

  每当他看到同龄的孩子们挥舞着魔杖、练习飞行,或者谈论霍格沃茨的魔法课时,那种无法言喻的羡慕和自卑便会狠狠地抓住他的心。

  他也曾想过离开巫师界,去做一个麻瓜。

  可亲眼见识过魔法的存在,他怎能甘心成为一个麻瓜呢?

  这也是大多数像他们一家继续生活在巫师界的“哑炮”的选择。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多年,直到他十几岁习以为常,像个所谓的正常人在巫师界里大多数哑炮一样正常生活。

  但这种生活,最终还是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第二个画面发生在对角巷。

  施耐德清楚地记得,那天是七月的最后一个周末,也是他的生日。

  对角巷里异常热闹。

  成群结队的父母带着孩子走进对角巷,为他们准备上学所需要的魔法物品。

  施耐德看着那些孩子,眼中充满了艳羡。

  “卡森,生日快乐。”母亲注意到了他的心情,轻声说道,“我们会给你准备一个礼物。”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你留在这里等我们,记住,不要走远。”父亲叮嘱道。

  施耐德点了点头,满心期待着那份属于自己的“魔法”礼物,他原地站定,目送父母消失在人群中。

  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一些陌生的目光已经锁定了他。

  “你也想要一根魔杖吧?”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施耐德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他面前。

  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那男子一把抓住了手腕。

  “跟我们走,别乱动。”

  施耐德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拽着。

  就在他还想呼喊求救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三个画面很长。

  长到施耐德根本不愿意回忆。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就已经出现在了铁笼里,成为了任人挑选的货物。

  像他这样的人在各地黑市不计其数。

  什么?你是说这里是翻倒巷?

  你见过哪个真正的地下黑市大摇大摆地开在人尽皆知的地方?

  那里还不够黑!

  换句话说,那里黑的不是商品,而是魔法部官员与纯血家族之间“正大光明”的“另类”交易。

  施耐德只记得他们这一批被从地下黑市买过来,总共有二十三个人。

  这二十三个人中,十八男,六女。

  其中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在第一天的时候......

  他是亲眼看着她是怎么被逼疯的。

  死了的时候,浑身赤裸,那里溃烂的...哪里还有个人样?!

  这二十三个人,到现在...包括他在内,也只剩下两个人了。

  这就是现实。

  属于巫师界最底层的现实。

  这也是他们的未来——

  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默默承受这一切,不知何时,便像影子一样消失在这座庄园的每个角落。

  咚、咚、咚。

  是自己心脏还在跳动的声音吗?

  是自己劫后余生的回响吗?

  不,不是。

  是远处。

  是远处大门传来脚步声。

  坐在餐桌上的男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皱起了眉头。

  施耐德下意识地走向大门,准备开门。

  就在下一秒——

  门被猛地踹开,一道刺眼的阳光瞬间洒了进来,照亮了大半个会客厅。

  施耐德微微眯眼,想要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

  阳光下,一个高瘦的男人站在门框处,站得笔直,衣服裁剪合体,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抱歉,没控制住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