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喊杀声中,远处的士兵策马疾呼:“报!赵将军,祭司殿那边忽然着火了!”

  抬脚踢开落在脚边的一个人头,赵元琅望向前方乍起的火光,微微皱眉:“少将军呢?”

  “没见人。”

  “真能作。”

  赵元琅把手中双锤一合,低低骂了一声:“我过去看看,那个东西记得叫人拿好。大惊喜。”

  说着伸手一指。

  与满地血肉模糊不同,那边已经整整齐齐的摆了十来个人头。

  人头的头发用铁链绑起来。

  串成一排。

  其中有一半眼睛大睁,脸上不可置信的惊恐表情都没来得及消失。

  全是戎狄皇室中人。

  最前头的两个目眦欲裂,露出的森森白牙在月色下寒光闪闪,像要吃人。

  正是完颜森的二儿子和四儿子。

  士兵一怔,脸上表情又惊又佩。

  他不由自主的把腰板挺了又挺,大声道:“是!”

  赵元琅没再说话。

  他夹紧马匹,直奔火光最盛的地方。

  今夜风正大。

  风借火势,火借风威。

  顷刻间映红了半边天。

  祭司殿着火,戎狄士兵分寸大乱,突破包围也没那么困难。

  然而四处都没见着薛念的影子。

  赵元琅越跑越燥。

  难怪他几个兄弟都跟薛念好。

  没有狗皇帝夹在中间,对方其他方面的确无可挑剔。

  哪怕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没有最开始那样怨恨责怪薛念了。

  只要不涉及沈燃,他就可以挺自然的把对方当做兄长看待。

  祭司殿的确可恨。

  但用命换,不值。

  骇人的热浪迎面扑来,赵元琅眼里映着火光,内心深处天人交战。

  这种程度的火势,能出来早出来了。

  **才会往里冲。

  可是……

  万一呢?

  万一对方还有口气,只是受了伤出不来怎么办?

  两个小人在耳边喋喋不休。

  其中一个死气沉沉。有气无力的说谨慎起见,不能买一送一。

  不是不讲义气。但他们如今孤军入险地,必须顾全大局。

  另一个却上蹿下跳,不依不饶的嚷嚷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元琅深吸了一口气,“撕拉”扯下衣襟,用水浸湿后蒙在了脸上。

  …………

  浓烟遮挡了视线,衣襟上的水分在高温下飞速蒸发。

  热浪迫的人喘不上气,赵元琅四下环顾,心情沉重。

  这种情况下他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

  如果薛念已经出去了,他就是被自己蠢死的。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只手蓦地搭在了肩头。

  赵元琅心里一突。他下意识去扣对方的手,回头时却看见青年亮如寒星的眼。

  什么都来不及想。

  也来不及查看薛念此时的状况。

  同一刻——

  铁锤狠狠架开坍塌的房梁,他把人甩在背上,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金碧辉煌的殿宇在身后烧成一片火海。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一刹那,赵元琅胸口剧烈起伏,迎风骂了句脏话。

  薛念却咬着唇笑了起来。

  红衣破破烂烂,已经露出了里头乌黑的软甲,看起来极其狼狈,他却只是随手抹掉嘴角溢出的血,大咧咧给了赵元琅一个拥抱——

  “谢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