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念走进他的卧室,床上的被子整齐的铺着。

  他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爱干净。

  无论多么赶时间,他都会把床铺的整洁,然后再离开。

  这是习惯,也是个人素养。

  他的床单每天都要更换,乔念掀开他的被子,里面有一个张相片。

  是他们的全家福,两个孩子还有他的妻子。

  哦~

  是前妻。

  乔念并不知道长得这么漂亮的女人为什么要嫁给他?

  也不理解,他们的生活是怎么继续的。

  顾谨洐这个人很无趣,抛开在外面花天酒地之外,回到家几乎就没有什么声音。

  他其实挺孤独的,不过也是报应。

  乔念确实是这样认为的,看着照片中那对可爱的孩子,颜值高度复刻了父母。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这有钱人家的孩子,确实气质非凡。

  他们当时一定很幸福吧,要不然怎么会笑的那么开心。

  第一次见顾谨洐笑,笑的那么……讨厌。

  乔念将照片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开始更换床单。

  她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打扫而已。

  说起来简单,其实并没那么容易,要先吸一遍,然后再用消毒的紫光灯照一遍。

  有钱人就是讲究。

  一阵打扫完毕,乔念拿着换下来的床品走了出去。

  这个房间一尘不染,包括每个角落都没有留下一个指纹。

  浴室里也是如此,更换了新的毛巾,消毒杀菌之后关上了门。

  星级标准也不过如此吧。

  回到洗衣房,她一边洗着床单一边回想起那张照片。

  好像幸福的时刻容易被感染。

  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换句话来说他为什么变了一个人?

  这个问题,也许只有容姨才能给出答案。

  “顾总的床单洗完了吗?”

  容姨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一杯暖茶。

  乔念抬眼看向她:

  “容姨,您怎么出来了?”

  容姨的脸色有点不好。

  “没事,可能有些没睡好。”

  她这个年纪就是疾病高发期,年轻的时候为了赚钱而透支了身体。

  现在到了还债的时候。

  乔念有点担心,接过她手里的杯子:

  “快回去躺着吧,剩下的工作我来做。”

  乔念这个孩子非常好,也知道感恩,容姨看着她:

  “可能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照顾顾总的事只能交给你了。”

  交给她?

  乔念躲还来不及,怎么?

  “容姨,你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也不单单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更多是关心她。

  “回老家看看,好久没有回去了。”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第一次听到容姨提起自己的老家。

  “您的老家在哪?”

  容姨深吸一口气:

  “在南边的一个小镇子,估计也没什么人了。”

  她的声音有些伤感,好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悲凉。

  乔念能共情,因为她也是从一个很小的地方走出来的。

  那里落后的像两个世界,可是她们又要逆天改命的想要融入到这个世界。

  “容姨,您有老公吗?”

  乔念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心疼,容姨能听的出来:

  “有,但离婚了。”

  “那您的孩子呢?”

  容姨淡淡的笑了:

  “在上大学,也快毕业了。”

  一个人带着孩子,想必有多难。

  乔念虽不懂人情冷暖,但知道世间的残酷。

  满脸慈祥的容姨,原来是个苦命人。

  是啊,这个世界上的苦命人太多了,跟身份地位无关。

  她无非是想家了,人在最脆弱的时候,真的会想家。

  “那您要去多久?”

  乔念最想得到这个回答,可惜她答不上来。

  容姨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

  那天是她们最后的一次谈话,从此容姨这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可惜那个时候的乔念并不知道,那是最后一面。

  如果时光倒退,她想跟她好好告个别。

  容姨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最后一次帮顾谨洐铺好了床,换了浴巾,然后帮他打扫了房间。

  她一直在他的身边20多年,这二十多年里,她为他付出了全部的精力。

  以至于她的女儿常常埋怨她,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可是谁能理解,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并不是神。

  她不能顾及所有的人,也没能力即赚钱又陪在家人身边。

  所以,她的丈夫离开了她,女儿也一直不理她。

  她是苦命的,就像生活中最悲凉的人。

  “顾总,明天我要回一趟老家。”

  顾谨洐洗完澡刚出来,头发还滴着水,看了一眼容姨。

  其实请假回家这种事不必跟他说,找利叔就行了。

  也许是她想告个别吧。

  “用不用司机送你过去?”

  顾谨洐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佣人,一直以来都是亲人一样。

  容姨比他大个几岁,就像姐姐一样照顾他。

  最近她的气色一直不是很好,顾谨洐并没有看出来。

  只是觉得她的手脚没有之前那么利落了。

  容姨淡淡的微笑着:

  “不用,我只是跟您说一声。”

  顾谨洐并没在意,接过她递过来的毛巾,边擦头边说道:

  “嗯,去利叔那多领半年工资,回家路费找他报销。”

  顾谨洐对佣人一直是大方的,这一点超过了大部分的有钱人。

  容姨转身要走,但是走到门口还是退了回来。

  她还有话要说,但欲言又止。

  顾谨洐觉得她今天有点奇怪,她从不多言多语。

  “怎么了,还有事?”

  顾谨洐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这一辈子的最后一面。

  容姨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开了口:

  “顾总,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什么事?”

  她的事无非都是小事,如果需要帮忙,顾谨洐一定答应。

  她看了看顾谨洐,还记得他小的时候,最怕打雷。

  他常常跑到她的房间里,躲在她的被窝里。

  那个时候他才几岁,现在看来她已经没办法保护他了。

  容姨很小就被卖到这里,那个记忆模糊的老家,早就物是人非了。

  “顾总,你要照顾自己,不要再消沉下去,其实最爱你的人也许只能是你自己。

  孩子都长大了,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回到你的身边。

  那个时候,希望你能做他们的榜样,重新站起来,放下吧。”

  容姨说的话,是没有人敢说的。

  顾谨洐偏执无人不知,所以“忠言逆耳”这四个字,真的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