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话,杨川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看了一眼田月莹后,他才回过身,孤傲地望着曹定的旧臣。

  “哟,这位官员,我来大齐时日不多,也未曾在朝堂上见过你几次,今日这宴会,是哪家的链子没拴好,竟把你放出来了?”

  “我们打赢了战争,却要割地赔款,做卑下之事,这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

  又瞪了那官员一眼后,杨川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我想起来了,你好像是原大司马曹定的旧臣吧?”

  “只可惜,你的主子今日不在朝堂之上,而是被关在死囚之中,既然他在任之时不曾管好自家的狗,待宴席结束,我便替你去教训一下你的主子!”

  此言一出,那官员立马闭上了嘴巴,只管埋头干饭。

  不过,向来看好女帝和杨川的护国公孙信,还是忍不住劝。

  “杨相国,话虽是这么说,但你这次临阵斩将,也确实违背了战争法则,若我们割让城池,大康愿意做出让步的话,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杨川前三年在大康国做出的政绩,孙信也都知道。

  因此当初田月莹千里迢迢把他带回齐国之时,自己也没有做出过多评价。

  只是,想让一个国家强盛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有些话,孙信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直言,也是为了保护大齐的疆土,与数百万子民。

  想必杨川如此聪明,听完他的这番话,自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眼看着大齐满朝文武,都开始站在大康这边说话,邹志平的脸色又变得高傲起来。

  “看见没?杨,相国!”

  他故意把杨川的称谓拉得很长,也算找回了刚才丢失的那份面子。

  随后,便一脸严肃道:“前几日,我大康女帝听说姜丞相爱徒被杀,当即便要兴倾国之兵,为郭将军报仇。”

  “目前五十万大军,已在北疆集结,势必要一举吞并齐国所有疆土!”

  听到五十万这个数字后,满朝文武不由胆寒。

  几个文官刚刚夹起饭菜的手也禁不住颤抖一番,食物也跟着滑落到盘中。

  再观**座上的田月莹与杨川,二人脸上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似乎这五十万大军,于他二人来说,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可即便心中无所畏惧,眼看着殿上百官皆有惊骇之色,为了稳定人心,田月莹也不得不与杨川小声商议。

  “杨公子,我自知你谋略超群,武艺精湛,对付大康五十万军亦不在话下。”

  “可这三年来,大齐国力羸弱,若接连发动战争,必遭民怨,莫不如先顺着大康使臣的意思,割让城池给他们,也好给我们一个发展的机会,你看如何?”

  杨川笑了笑,虽然他在殿上态度强硬,但割城赔款一事,他也早有定夺。

  既然现在齐国国力不足,倒不如先将边境三座城池让给大康,自己则躲在角落苟发育。

  自古上兵伐谋。

  在没有十足的能力战胜对手之前,向其示弱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更何况,大康目前的经济比齐国要好得多。

  先把这三座城交给他们管理,等军强民富之时,再出兵夺回来,岂不是为自己省了一番心思?

  于是,他小声回应。

  “陛下,让城可以,但赔款不行。我大齐国库空虚,若轻易佩服康国巨款,只会让经济雪上加霜。”

  “可割让城池呢...”

  唇齿附在田月莹耳畔,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后,竟惹得女帝扑哧一笑。

  坐在第一排席位上的孙信见此情景,竟宛如一个痴人一般,一时摸不清二人的路数。

  明明是要向大康割城请降,怎么到了女帝与杨相二人那里,却似一桩好事一般?

  如此这般耳语,田月莹自然不会再让第三个人知晓。

  两人眼神对视一番后,她便站起身,故作不舍道:“大康使者,上次辉城一战,我大齐确实不通礼数,今愿割让南部三座城池与大康,愿大康早日退兵,两国再不动干戈。”

  “哼!看来,大齐女帝倒是比那位杨相国识相。”

  听到此言,邹志平这才笃定,自己此行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随后,在大齐女帝田月莹的“盛情”邀请下,一番酒足饭饱之后,她便亲自带着使团前往御龙殿,签署了割城一事。

  做完所有流程,邹志平便拿着文书,高高兴兴地折回大康去了。

  怎料刚刚回国,将文书交给姜子齐看了一眼后,非但没有得到夸奖,反而被姜子齐怒骂了一番。

  “邹志平!老夫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你千里迢迢去了齐国一趟,就只拿回来三座城池?”

  这些年,姜子齐虽不曾展露过自身的智慧,却也是大康目前最老谋深算的一个人。

  听说割城一事,乃是杨川亲自主张之后,便更加怀疑其中有诈。

  瞪了邹志平一眼,让他回去好好反省一番后,姜子齐便拿着文书,回到府上细细琢磨。

  饶是杨川随意便想出来的计策,可到了姜子齐这边,却是深思一日才识破其中机巧。

  如此,也可看出他与杨川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距。

  想明白一切之后,姜子齐赶忙带着文书,前往燕无垢理政的大殿内找她。

  二人于殿中相见之后,燕无垢仍沉浸在终于拿捏杨川一次的喜悦中。

  只自顾自地与姜子齐分享喜悦,却不曾瞧见老太师脸上复杂的神色。

  “老太师,你说这杨川,终究是认错了主子,他若还在大康任职,又岂会忍受割地赔款这种屈辱?”

  捻了捻手中的小玩意,再抬头之时,却见姜子齐面色凝重,好似这次割地于大康而言并非好事一般。

  “老太师,您这是怎么了?”

  “陛下,我等,皆被杨川那贼子给骗了啊!”

  姜子齐将文书摆放在桌上,逐字向燕无垢分析道:“陛下,齐国此次只应允割城一事,赔款却只字未提,其意,是想让我大康为他们治理这三座城池啊!”

  “您想想,这三座城毕竟是大齐边境,若假以时日,待我康国将三座城池治理得繁华富饶,他们再举兵进攻,可谓坐收渔翁之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