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至想躺着看,躺平的躺。

  萧至道,“皇城司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怎么用这把刀就看陛下的意思。”

  简单的说,听命令就行了。

  “那你可知今日早朝,为何那么多人保举你去赈灾?”

  “下官愚钝。”

  长平公主用极为平静的口吻,把朝堂上的局势,以及各家想要的利益说了说。

  萧至也不是蠢人,话说一半,就把这件事想明白了。

  难怪,下朝之后,户部郎中是那副做派,像个斗赢了的公鸡。

  萧至也知道,这些话是秦雍让长平公主说的,否则他一个公主,再无聊也不会跟萧至聊朝政。

  “你为大楚赚下那样丰厚的一笔银子,这次水患便要去之一二,着实令人惋惜。”长平公主摇了摇头。

  萧至一惊,“多少?”

  一二成,那岂不就是一两千万两白银。

  就算黄河决堤,用得着这么多钱来赈灾吗?

  长平公主道,“这还是户部预算的数,最后所耗银钱怕是远远不止。”

  朝廷有钱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这些官员背靠世家就开始闹妖了。明明一两银子能办的事,非要花十两。

  不拨这么多钱?那就耗着,耗到百姓饿死,耗到有人揭竿而起,到那时,花的钱更多。

  而且可以预见,大楚上下,各地官员向朝廷伸手要钱的会越来越多,理由也会越来越出奇。

  萧至没想到,钱多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明明可以很快就解决的灾情,在这些官僚手里,怕是会持续的更久。

  甚至,为了制造要钱的理由,不知多少百姓跟着遭难。

  “公主,陛下想让臣怎么做?”

  长平公主却淡然一笑,用平静的口吻问出了一个骇人的问题,“萧大人,你可有谋逆之心?”

  “我?谋逆?”萧至指着自己的鼻子,突然笑了,“我不过是个六品执戟郎,统领皇城司都没个正儿八经的名分。公主觉得我会谋逆?”

  “有没有谋逆之心,并不看他怎么想,而是看他有没有那个实力。”公主转动着茶盏,茶盏里的茶水微微荡漾着。

  萧至突然懂了。

  长平公主最后的这个问题,秦雍不能直接问,所以有了与长平公主的这次见面。

  前面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个问题,皇帝要审视萧至的态度。

  虽然萧至只有六品,只是一个执戟郎,统领皇城司没名没分。

  可萧至手里有手捧雷,在这个时代,是相当炸裂的大杀器。

  看过手捧雷的威力,秦雍不忌惮自己都不可能。

  而且萧至还做了一件蠢事,他向皇帝描述过,真正进入热武器时代的战争是什么场景。

  皇宫大内那点防御力,在真正的火力面前如土鸡瓦犬。

  有萧至这样逆天的鬼才,如果秦雍真的放心的用他,那才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萧至有没有皇帝梦,实话讲,他想过,真的想过。

  不过也只是想想,做个皇帝,锁在皇城这个四方的天空下,成天埋头在案牍之间。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即便坐拥天下,一个皇帝又去看过多少风景。

  皇权,何尝不是一个枷锁。

  “我怎么样做,才没有谋反的实力呢?”萧至摇了摇头,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长平公主喝了茶盏里的茶,突然换了话题,“公主府就那么大,总是那些人,我平日里也是无聊的紧。萧大人,可否愿陪我在这东市逛逛?”

  萧至自然不能说不。

  萧至当先下楼,抓了一把铜钱拍在掌柜面前,表示雅间不用了。

  随后公主戴好遮面的轻纱,在彤鸢的陪同下下了楼。

  “彤鸢,你不用跟着了,随便去逛逛吧。”

  彤鸢不肯去,萧至道,“周围有皇城司的人,姑娘但去无妨。”

  并且,萧至拿出一张银票,笑着塞进彤鸢手里。

  彤鸢正要拒绝,长平公主道,“萧大人赏你的,收下吧。”

  东市人来人往,萧至始终落后长平公主半个身位,用余光注意着公主的举动。

  “萧大人,可否请我吃个糕点?”

  花几个铜板的事,萧至自然没什么意见。

  在现代社会,陪女生逛街,请喝杯奶茶太正常了,尤其是现在的萧至,根本不差钱。

  逛了半天,公主也觉得无聊了。萧至始终谨遵等级规矩,没有半分逾越。

  可越是这样,公主越觉得没意思。

  萧至像个应声虫,好好好,是是是,问一句答一句。还不如让彤鸢陪着逛有意思。

  “萧大人,想好了怎么应对这场赈灾?”

  世家望族恶心自己,如果萧至什么都不做,都对不起自己。

  萧至道,“臣有一计,恐有伤天和。”

  萧至有应对之法公主不意外,在见面之前,秦雍就把萧至夸上天了,简直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全才。

  可萧至说有伤天和,公主很意外。

  “怎么讲?”

  萧至道,“凌华,我如果对你不敬,冒犯了你,陛下会把我发配到何处?”

  萧至直呼其名,公主并未恼怒,却有种亲切感。

  人就是这样,越是没什么越想要什么。

  公主身边,全是伺候他的人,哪个会直呼其名跟他平等相处。

  他是公主,所有人都敬畏他,同样也没有人与他交心,更是没什么朋友,就连皇家女,勋贵家的小姐,所有人跟他说话都隔着一层肚皮。

  “萧至,你想被发配到何处?”

  公主也不叫萧大人了,他正浅笑着。

  “皇城司上下,发配到边关守城,等这场水灾过去了,再把我召回京城,如何?”萧至大大方方的审视长平公主那张无与伦比的面孔。

  “什么时候走?”

  “陛下下旨,我抗旨,半月后才动身。”

  长平公主嫣然一笑,竟把萧至看的痴了。

  要血命了,这太美了。

  长平公主道,“你冒犯了本公主,难道不需要到公主府请罪?”

  萧至的计谋最终还得皇帝点头才行,却不耽误现在二人表演,没有观众的表演。

  可他就是想知道,是怎么样的计谋,会有伤天和。

  “我自会去。”

  萧至走向一旁的铺面,扔下一小串铜钱,借用店家的纸笔。

  长平公主在一旁差点看傻眼了。

  萧至的字……也太丑了。

  长平公主记得萧至是皇兄弟在东宫时的伴读,怎么可能把字写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