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饭,分批次进食堂用餐,老朱、老郑都带着人帮忙。

  曹营长的炊事班也来,可厨房实在挤不下。

  班长万仞山见厨房边上摆了不少木箱子,过上过下极不方便,但大家都很小心地绕过,不免好奇。

  “这是啥?”拉住一个路过的战士问。

  “豌豆苗!”冯素莲回道。

  “豌豆苗?怎么会!这么冷的天怎么能长出来?”万仞山不信。

  “来,你看吧!”冯素莲揭开油毡布,豌豆苗又长了些,郁郁葱葱。

  “这、这怎么可能?我们种的都没活,就是活的也没能长大就死了。”万仞山觉得太神奇。

  “这个有技巧的,你看我们用大木箱养着。

  白天十点过太阳暖和了抬出来晒晒,下午三点左右抬回厨房烤火,夜里还要加上油毡布保温。”

  冯素莲仔细讲解着,希望更多战友吃上蔬菜。

  “老天,这得费多少劲儿?”老万感叹,累死累活养半天,才这么点儿。

  没办法,咱们修路是流动营,等以后路修完了,就能固定下来,就能垦荒,弄一大片地来种。”冯素莲笑道。

  “那不一样种不活!你看看这冰天雪地,有啥绿色?”老万觉得这小冯脑子好像不够用。

  “试试看,给菜地也盖上被子,比如油毡布、草席,暖和了揭开晒太阳,冷了又盖上,兴许能种出来。”

  冯素莲能说的就这么多,她不知这个年代有没有塑料布,估计有的话也很贵重,没谁舍得用来干这个。

  “我的乖乖!这跟咱老家冬天在炕上种韭菜不一个道理?”老万悟了。

  他们北方人,有精明的人家把自家的坑铺上泥土,种韭菜,冬天卖大价钱,割一茬又一茬儿。

  “对!都是差不多的意思,要适宜的温度,这样啥菜都能种出来。”冯素莲没想到老万还知道热炕种韭菜。

  “哎呀,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咋就没想到呢!”老万感慨,“还是你们会想办法!”

  “呵呵,这都是环境给逼的,为了战士们能有一口绿叶菜吃?”冯素莲道。

  “老万、老万!”几个战士跑来,拉着老万急急忙忙往外走。

  “啥事儿?”老万第一次见战士们如此激动。

  “肉、肉!”战士们拽着老万往停车场跑,指着孙连长的头车,“快看!”

  天色蒙蒙亮,只见侧身厢板上赫然挂着一扇冻肉,上面被锯了一个小缺口,那是锯给兵站留下的。

  “乖乖!这一团可真是肥啊!居然有猪肉!走,找营长,劫富济贫!”老万大手一挥,带着战士们去找曹营长。

  “咚咚咚!老曹、老曹!”老万用力砸曹营长的门。

  “干啥?”曹营长睡得正香,好几天了,终于能躺平了睡觉,人困倦的紧。

  “快起来!”老万语气紧迫。

  曹营长一个激灵,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同屋的教导员、干事、通讯员等全都醒了。

  顾不得穿衣,打开门,一股冷风灌进来,冷的人直哆嗦,“出啥事儿了?”

  “肉!肉!兄弟部队有肉,老大一块,足足一扇!”老万眼睛都是红的。

  “啥?”曹营长三两下穿戴好,冲出房间,“在哪儿?”

  “这里、这里!”老万拉着曹营长往停车场走。

  “格老子的!还真是的!”曹营长围着这扇肉打转,左右瞅瞅没人,“老万,动手!”

  “诶,好嘞!”老万就等这句话。

  “老万,给!”有战士机灵的把砍刀递过来。

  “我来!你们闪开!”曹营长躲过砍刀,砰、砰、砰!对着猪肉一顿猛砍。

  冻成冰块的猪肉溅起冰碴子,以及几道白色的砍刀印记。

  “阿巴、阿巴!”宫巴被惊醒,从驾驶室探出脑袋。

  “妈呀!咋还有人?”一旁的战士给吓到。

  “怕个球!老子的兵几年没尝过肉味儿,化点儿缘!”曹营长没搭理,依旧不管不顾猛砍。

  老万在一边东张西望的望风,眼里亮晶晶的,闪着兴奋的光芒。

  呵呵,有肉吃了!

  “阿巴、阿巴!”宫巴见曹营长还在砍,忙下车阻止。

  “滚开!老子就弄点儿尝个味儿!”曹营长一把推开宫巴,压根没注意宫巴的异常,只当是个老兵。

  宫巴不防,后退两步。

  宫巴神情迷茫,这不是金珠玛米么?怎么还抢金珠玛米的东西?纠结该不该动手揍曹营长。

  想了想,跑了。

  “营长,营长!”小战士有些害怕。

  “怕个球!一会儿咱们喝肉汤!”曹营长卖力砍着冻肉,身上暖和起来,就是气儿喘着费劲儿。

  “不是的,营长,刚才那人好像不是军人,是老乡!还是个哑巴!”小战士吭哧吭哧道。

  “啥?”曹营长的砍刀顿住。

  玩球,抢老乡的东西!违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喂!干什么呢?哪个部队的,你们领导是谁?”孙连长急急忙忙跑来,嘴角上还挂着牙膏泡沫。

  宫巴跑来一阵比划,他立马明白车上物资被人抢了。

  这里能抢物资的只能是昨晚抵达的另一支部队。

  孙连长觉得羞愧,同是一个军的,上高原几年,怎么越发没规矩了?

  “同志,误会误会!没啥事儿!我们闹着玩儿的!”老万挡住孙连长。

  “老子是二师三团二营的,行不改姓坐不改名,老子曹刚正。”

  曹营长一人做事一人当,“老万,放开他!”

  孙连长冲过来,宫巴紧随。

  看着被砍出一条沟的冻肉,孙连长心疼坏了,“你们这帮莽夫!”

  地上溅落的冰碴子上沾着不少肉屑,孙连长双手扒拉着,捧起来,手在颤抖,眼眶都红了。

  骂道:“这是庆功宴大家都没舍得吃的,只吃了一点点,从嘴里省下来做血粑的!你偷就偷,别浪费啊!”

  这扇肉做成血粑,一团团部、一营、汽车连分,还要吃一年,想想有多金贵!

  “你们好歹吃过了,老子的兵两年没吃过肉,都不知道肉是啥味儿了!”曹刚正诺大的汉子,颓然提着砍刀,心不甘。

  “老曹!”教导员李济生、干事、通讯员几人跑来。

  担心老曹冲动干傻事,李济生带人追出来,跑到厨房没找见人,又跑来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