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大厅,沈知才发现家里不是只有公公婆婆,还有小姑周婷也在场。

  周董神情严肃地坐在正方,一副不怒自威的架势,让人多看一眼都胆寒。

  贺云深的母亲王慧娟静坐身旁,察言观色。

  这是沈知从未见过的冰冷场面。

  倒是周婷,看见三人到来后十分热情,尤其是对周琴。

  “你们来啦?快,快入座!就等你们了。”

  沈知和贺云深自然地入座,周琴却站着迟迟不肯挪步,像是没找到自己的位置一样,不敢轻举妄动。

  她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个富豪,却没想到他这么富有,宛如住在宫殿的皇帝一般。

  这泼天的富贵,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拿了大女主剧本!

  什么“千金归来,真千金不装了,我爹竟是顶级豪门……”

  周琴曾经看过的那些豪门小说,似乎在这一刻全都涌进了现实。

  她突然由悲转喜,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仔细认真的低眉打量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却在目光靠近周滕的时候迅速挪开。

  生怕被伤及分毫。

  突然一双手挽上了她的胳膊,柔声道:“你就是琴琴吧?都长这么大了呀!快坐下吃饭。”

  周婷热情地打量着眼前拘谨的周琴,笑得嘴角都快合不拢了。

  周琴此刻倒是装得乖巧,全没了车上那种嚣张气焰,浑身上下都尽量表现得符合她富家千金的姿态。

  “我是姑姑啊,你不记得啦?嗐!你瞧我,那时候你还小呢……”

  “咳咳!”

  周滕打断了周婷的叙旧,神情严肃地撇了她一眼,一点余光都没有分给身旁的周琴。

  “来,坐姑姑身边。”

  周婷拉着周琴就要入座,可她**还没落下,就听见一声拍案巨响。

  嘭!

  “谁允许她坐下了?”

  周滕怒吼一声,拍在餐桌上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周琴更是吓得倏地起身,退到一边低着头不敢直视。

  “周滕。”

  王慧娟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胳膊,眼神示意他别动怒,好好说话。

  “哎呀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嘛?别吓到孩子,你看看你……”

  周婷连忙起身打圆场,来到周琴身旁**着她的手腕安慰。

  “琴琴别怕,你爸他就是这个脾气……”

  “谁说我要认她了?”

  周滕接话,眼神愤然瞪着畏缩的周琴,一副看见仇人的样子,甚是吓人。

  “爸,琴琴她……”

  “闭嘴!让你说话了吗?”

  周滕呵止了刚要发言的贺云深,目光落在周琴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周琴眼眶一红,捂住嘴就别过脸去,周滕看到更加愤怒了。

  “要哭滚出去哭!别再我家丢人现眼,跟你那下**的妈一样!”

  原本看戏的沈知,在这一刻也有些同情周琴了,她也没想到公公会当众让她难堪。

  纵然周琴的母亲有万般不对,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也不该迁怒于自己的亲生女儿。

  周滕膝下无子,想来如今愿意见周琴,也是顾念这份亲情的。

  “大哥,你这脾气也该改一改了!二十年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何况,琴琴她妈已经……”

  沈知这才知道,原来周琴此次回国,是因为她相依为命的母亲过世了。

  想来也是,周琴从小跟着母亲四海为家,如今她孤身一人,父亲又不愿认她,她只有贺云深一个人可以依靠了。

  可那个孩子,依然是沈知心中的一个疑惑。

  周琴和贺云深都没有提及孩子的事,而且她也从未见过周琴带孩子出来。

  难道,那个孩子不是周琴所生?

  听了周婷的一番劝告,周滕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入座吧,好好的一顿家常饭,别搞得乌烟瘴气!”

  眼看周滕松了口,周琴才调整好思绪,在周婷的搀扶下入了座。

  席间,沈知也勉强维持着应有的体面,给公公婆婆敬茶,姑姑夹菜,气氛很快就松弛了下来。

  “知知啊,云深刚从国外回来,公司的事,你多上点心。”

  周滕面向沈知的神情和颜悦色,没有一丝严肃。

  他一向很看好这个儿媳妇。

  王慧娟的眼神也随着周滕的目光落在沈知身上,十分复杂。

  要说,当初这个儿媳妇还是得益于她的功劳呢!

  若不是她害怕贺云深跟周琴亲近,也不会逼着儿子娶了媳妇才能出国留学。

  但她却并不太喜欢这个儿媳妇,还认为是她进门后抢夺了儿子对自己的爱。

  “是啊,云深他业务繁忙,你这个做老婆的,要多多包容。”

  王慧娟看似提点,实则示威,让她对自己儿子好一点,不要没事找事给他惹事。

  想必是沈知离家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爸,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们二老请放心。”

  沈知微笑着回应,贺云深端坐一旁,眼神始终落在沈知身上。

  眼看场面又恢复了平静,周婷连忙打开话题。

  “云深啊,听说琴琴也去律所上班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啊!”

  沈知听见周婷点贺云深,吃饭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

  她也很想知道,贺云深会如何回应。

  贺云深打量了一下沈知的脸色,淡声回答道:“姑姑,我知道的。”

  “沈知啊,你也要跟云深一起,多照顾照顾琴琴才是。”

  周婷又将目光挪到了沈知身上,似乎期待着她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沈知笑笑,“姑姑说的是,琴琴现在可是云深身边的高级助理,以后我还得仰仗她多关照呢!”

  此话一出,餐桌上神色各异。

  “沈知,我说过了,琴琴只是暂代助理之职,不在你之上,如果你觉得不开心,琴琴随时可以从基层做起。”

  贺云深这话说得好没意思,整个云来律所都是周家的,说到底她沈知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置喙周琴的职位。

  倒显得是她有些不识好歹了。

  周滕怒地把饭碗一放,抬眸厉色道:“暂代?她一个外行人,本就该从基层做起!一进律所就占据着公司重要岗位,职权甚至超过了沈知,你若是连这点人事都安排不好,我看这总经理算是白干了!”

  “爸……”

  贺云深刚想要解释,就被周滕抬手制止。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她能干就干,不能干滚!周家,不养废物!”

  全公司谁不知道,总经理特助一职,表面上看来就是一个打杂的岗位,实则与公司机要紧密相连。

  可以说是,除了贺云深以外,最高的岗位设置了。

  沈知在公司多年,也就混了个主任,许多权限甚至都不如总特助。

  必要时,这个特助还可以代替总经理行使主权。

  周滕这些年虽然身体不好,但脑子是清醒的,他知道沈知的能力,更清楚周琴回来的目的。

  要不是顾念膝下无子,又加上周婷的游说,他是断然不想认周琴这个私生女儿的。

  这件事,沈知略知一二。

  据说,当年是周琴的母亲设计拿下了周滕,还导致他差点声名尽毁。

  因此,周滕多年来一直对她恨之入骨,连她生的女儿也不愿相认。

  周琴听见父亲骂自己是废人,心中苦涩,一口饭卡在喉咙难以下咽。

  吞吞吐吐半天才挤出一句,“董事长教训得是。”

  饭后,大家情绪都很低落,周琴更是如坐针毡,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发呆。

  周婷则推搡着让贺云深,让他去安抚失落的周琴。

  “云深,你快去啊,好好安慰一下琴琴,她爸爸这头,我去跟他说……”

  “嗯。”

  沈知看着贺云深走向周琴的方向,也慢慢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