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是头一回来到府城。

  眼前的景色着实是震撼了些,

  恢弘的城池,依山而建的宅邸凉亭,且城门附近早已是人来人往,城墙之内则是人潮如织。

  “卿儿!”

  忽然有人唤了一声,

  言卿一抬头就见红姨带着齐家那位小叔齐秀恒一起走来。

  只不过齐秀恒依然还是老样子,初见时一副银白盔甲,如今卸下了盔甲,但那神色也依然木讷。

  反观红姨倒是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只是刚扬起唇角,又忽然身形一僵,竟是忐忑起来。

  “那个……”她显然是想起了夜熙尧,以及与夜熙尧有关的诸多种种。

  言卿却是一笑,“红姨,您和阿兄近日可好?”

  自打大婚之后很多人都已各奔东西,而红姨和楚熹年也已来到了府城这边。

  红姨又瞧着她神色,这才松了口气,那模样也自然了些,“好,都挺好的。”

  “走,阿年那边已经给你们几个安排好住处,我先带你们过去看看,若有哪里不喜便直接说,左右也费不了多大事儿,总归还是住着舒服要紧些……”

  她絮絮叨叨地在前带路,

  不过楚熹年给言卿几个准备的住处离这边挺远,在那辆青铜马车进城之后,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总算是抵达了府城东部。

  这边一看就全是达官显贵的宅邸,其中一户宅院当真是清幽风雅,竹林掩映,绿意正浓,且还是三进三出,地方亦是极大。

  言卿走在前方,而江家哥几个则是跟在后头。

  老三江雲庭进门时一看这面积极大,且房屋极多,便立即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六儿一言难尽地轻瞥了他一眼,老四则是稀罕得不得了,瞅瞅这儿瞅瞅那儿,觉得这地方确实不错,

  不过他大哥倒是颇为挑剔,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好似楚熹年这份“精心准备”,在他看来也就“还成”。

  等行至宅邸深处,红姨打开了一扇门,“房契地契全在妆奁里放着呢,就在屋里头,直接落的你的名。”

  “另外就是阿年没帮你这边买佣人,也不知你能不能习惯叫外人伺候,这些事儿你自己衡量,想买回头就让虞羲他们去牙行买一些,不想那就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

  楚熹年是个心细的,这些方面全由言卿自己决定便可。

  而言卿则是下意识地看向江孤昀那边,

  江孤昀轻点一下头,“那回头我便调些人来。”

  牙行买的未必可信,但他那个销金窟、醉情楼等等,却有不少现成的人手,而且那些产业在府城这边也有一些分店,

  另外就是宅子这么大,肯定是得有人负责日常修缮,或者洒扫之类的活计,虽然他们自己也能做,

  但又不是没那个钱,又何必去没苦硬吃。

  …

  不久,

  这边算是安顿妥当,只是楚熹年一直没露面,

  言卿问了一下红姨,但红姨一脸的欲言又止。

  言卿:“……”

  她稍微沉默片刻,才问:“可是与十一王兄有关?”

  红姨:“……”

  突地一僵,

  心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些事儿本就没想瞒着,但奈何事关夜熙尧,很多事红姨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但在言卿的注视下,她到底还是点了一下头。

  “其实自打发现熙尧后,阿年就一直想找他谈谈,不过他……”

  那人如今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楚熹年登门无数回,可愣是一次也没见到过那人。

  言卿听后蹙了蹙眉,旋即又缓缓地长吁口气。

  “之前阿兄在信里说,十一王兄此次来府城是为了一位妻主娘子,而那人姓李?”

  红姨怔住片刻,旋即才又再次点了点头,

  “那李颜姝我瞧着不大对劲,说来那人身体不太好,此次来幽州也算是与老十九有些关系。”

  言卿问:“……身体不好?她来寻医的?”

  十九叔之前弄出个隐世神医的名头,这在幽州当地并不是秘密,只是自打去年开始因为东奔西走,又是寻南疆圣物,又是与女侯安韶容一起去海州等等,整个一行踪不定,

  许多人就算想要寻医,想慕名拜访,却也找不到机会,更摸不到他人影儿。

  红姨说:“具体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熙尧把那人护得很严实,不过我看应该是冲老十九来的。”

  言卿费解,“阿兄这些日子给我传了不少书信,倘若十一王兄当真做出了那些事,又怎会不知那所谓神医便是十九叔?”

  红姨:“?”

  她也听得一愣。

  而言卿则是接着说:“如果阿兄知晓十九叔便是那位李娘子所寻找的神医,如果他当真对那人一往情深,那么在我看来他更不该避而不见,不是么?”

  红姨:“?”

  又是一懵。

  而言卿则是思量片刻,才道:“来之前我便觉着那些消息兴许有误,又或有些许隐情,而今我心中把握也更足了些。”

  说完,她便做出个决定,

  “那李娘子人在何处?”

  红姨一惊,“你难道是想?”

  言卿颔首:“本就是为此而来,何况迟早得见面,那又何必去拖拉。”

  说完她便转了一个身,

  且先不提夜熙尧那边到底是如何,就只说那个李娘子李颜姝,言卿想先一步去探探那人的底细,看能否摸出此事的深浅。

  而红姨则是时而皱眉,时而惊呼,时而费解,又时而想不通。

  不过她对这事儿也算习惯了,她压根儿就不是用脑子的那块儿料,

  于是一见言卿这边主意已定,她也懒得多想了,直接走在前头带路便是。

  又过了不久,

  “齐语冰!!你没死??”

  当言卿跟随红姨来到那李颜姝的住处时,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齐语冰?

  对了,她记得齐语冰和江寻实他们也来府城了,只不过出发比她们这边早很多。

  等言卿循着声音看去时,就见一个长相轻佻阴柔的男人正冷冰冰地站在一座宅邸外,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丁护院模样的下人。

  而齐语冰穿着一套浅灰衣裳,手里也提着些东西,可一见那人他便脸一白,

  接着又连忙踉跄后退了几步。

  “少班……少班主??”

  他下意识地一把捂住自己的咽喉。

  曾经作为戏班那边的台柱子,却被这人毒毁了嗓子,

  哪怕如今已治愈,

  可那份喉咙如火烧的疼痛,却始终都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