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怀柔依然皱巴着苦瓜脸。

  “话是这么说,但赵辉成是咱们引荐过去的,他要是真犯了错,你觉得沈暮林会放过我们吗?”

  “还有你有没有问过盛无迹,等咱们到了本地之后,沈暮林会如何安置我们?”

  唐怀柔心中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谢奉之,但谢奉之有时候并不愿意和她说太多关于北地的事儿。

  一开始唐怀柔还能忍得住,但现在她觉得没这个必要了。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如果她和谢奉之之间也有隔阂的话,那又何谈对抗外敌呢?

  “谢奉之,你是否相信?”

  “我当然。”谢奉之立刻点头。

  “这一路走来你是何心思我都明白,旁人我未必信得过,但对你,我确实十分相信。”

  她脸色很严肃,“那你听我一句劝,咱们就算到了本地,沈暮林也不会重用你的。”

  “若我所猜不错,他只会把你丢进军营中让你像那些小兵一样冲锋陷阵。”

  “你若做得好,自然能一路爬上去,如若不然,那就在军营里当炮灰吧。”

  “你为何这样说?”谢奉之不解,但他眼中并没有任何疑惑之色,反而带着一抹探究。

  唐怀柔头一次见他这样看着自己,一耸肩膀。

  “我之所以这样说,那还不是因为史书上是这样记载的。”

  “你是枭雄不假,但沈暮林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俩算是半斤八两。”

  “要非说你俩的区别在哪里,那就是他是反派。”

  “反派?”谢奉之听不懂。

  “你到底在说什么?”唐怀柔耐心解释道。

  “沈暮林这个人亦正亦邪,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和利益有关。”

  “你们谢家沦落至此,你敢说跟沈暮林没关系吗?”

  “按理说,沈暮林是你敌人才对,可事实上他却主动派人来帮助你,你不觉得奇怪吗?”

  谢奉之思考片刻,眼中略过一抹决然。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用再说了。”

  “不,我要说。”唐怀柔不吐不快。

  “沈暮林就是在利用你,其实你也心知肚明。”

  “只不过眼下情况对咱们很不利,你才心甘情愿被沈暮林利用的。”

  “等到了本地之后,盛无迹的任务完成了,他必然会把这一路上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沈暮林。”

  “而在这个过程中,你但凡流露出对沈暮林有任何不满,沈暮林必然记在心中,以后伺机报复。”

  “至于我说为什么他会把你塞进去军营中去,很简单。”

  “他虽然要造反,但到底没成功。皇帝让你流放,你倒好一路上吃喝玩乐游山玩水。”

  “皇帝若知道了不高兴,而到了北地之后,你除了帮助沈暮林以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皇帝想要看到的是你和沈暮林互相制衡,你偏偏投靠于他,你觉得皇帝还能容得下你吗?”

  “既然容不下,就等于断了你的后路。”

  “而到那时候,沈暮林对这一切也很清楚。”

  “你都没有后路了,他又如何会厚待于你?军营就是咱们的皈依处。”

  说到这时,唐怀柔很是感慨。

  “我本来还做美梦呢,觉得到了北地之后,沈暮林会把你奉为座上宾。”

  “不求有多好的待遇,但最起码只要别有生命危险就可以了。”

  “可今天你和盛无迹一起来找赵辉成,我突然想通了。”

  “这只是咱们一厢情愿罢了,沈暮林根本不会这样做的。”

  唐怀柔今天执意要跟着谢奉之一起来见赵辉成,本意就是觉得好玩想凑凑热闹罢了。

  但他们三个在屋内谈话时,唐怀柔发觉了不对劲

  盛无迹来时说,是奉沈暮林之命来保护谢奉之的,还说要将他一路护送到北地,说是沈暮林的粉丝。

  当时盛无迹态度很谦卑,好像谢奉之才是他主子似的。

  唐怀柔当时非常高兴,甚至对谢奉之有几分佩服。

  别看他此刻落魄了,世子之名也成了空谈,但外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尊重谢奉之。

  可今天她注意到,赵辉成看似是在跟谢奉之说话,实则却和盛无迹更加亲近。

  他亲近的不是盛无迹,而是他背后的沈暮林。

  这样就很好解释了,沈暮林不过是想借着谢奉之的手,让他帮自己做事罢了。

  一旦失败,那谢奉之自然会付出代价,若是赢了,就全归沈暮林。

  这完全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但谢奉之除了这条路,没有别的路可走。

  换句话说,即便到了北地,谢奉之在沈暮林面前依然矮了一头。

  谢奉之不会成为他的座上宾,也不会成为他的门客,那唯一能剩下的去的,也就只有军营了。

  谢奉之久久无言,盯着地面看。

  他那样子似乎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

  “谢奉之,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唐怀柔巴拉巴拉的说了半天,他也不给点回应。

  谢奉之回了神,抬头看她。

  “我没想到你分析的这么透彻,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唐怀柔心中咯噔一跳,谢奉之又道。

  “你嫁过来之前不过是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早听过你的美名,琴棋书画你样样精通,还略懂中医,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可我从不知道,你会这般分析局势。”

  “明明你从未接触过朝廷之事,也从未见过沈暮林,可你却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分析的头头是道。”

  “有很多地方是我忽略掉的,也都被你全部补齐,怀柔,你到底是谁?”

  谢奉之目光犀利,仿佛能洞察人心,紧紧锁住唐怀柔。

  “我早就怀疑了,一个闺阁女子不可能懂得这些东西,可你却说的头头是道,逻辑缜密,完美闭合。”

  “若我所猜不错,你并不是柔娘。”

  “说吧,你到底是谁!来我身边想做什么?”

  唐怀柔抿了抿嘴角,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该怎么说?说自己来自一千年后吗?

  这种话对封建的古人来说不亚于天方夜谭,弄不好她还会被人当成妖怪抓起来活活烧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