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不知道宋芷云想做什么,安抚了半晌,待旁边没人了才问道:“二姑娘这是想做什么?”

  宋芷云如今在武安侯府总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乍然听到乳母叫她二姑娘,悲从中来。

  她揩了一把泪,戚戚然道:“虽然父亲母亲最喜欢的不是我,可我也不想景阳伯府被冯姨娘母子夺了去!我的孩子不能白死,既然没了,就得好好利用!我这边让晚棠背负恶名,日后再也不能继续往上爬;母亲也可趁机对付冯姨娘,让她日后再也不能蛊惑父亲!”

  这次帮母亲一把,母亲才会知道最孝顺她的那个孩子是谁。

  嬷嬷听得胆颤心惊,看到宋芷云眼底的疯狂,想劝又不敢劝。

  事情真能这么顺利吗?

  小半个时辰后,老侯爷和老夫人都来了。

  大房二房不知为何也来了人。

  天还没亮,锦绣苑的正屋便熙熙攘攘挤了一堆人。

  老夫人没好气地白她们一眼:“你们都成精了?这个时辰不睡觉,都跑这里来?”

  她已经听说宋芷云的孩子没了,据说是晚棠推搡所致,家丑不意外扬,她不想让那两房看这种热闹。

  大房孙媳周氏最是见不得宋芷云好过,阴阳怪气道:“三太夫人这么说,便是不把咱们当自家人,见外了不是。”

  听到屋里传来宋芷云的哭声,老夫人懒得再跟她们计较。

  眼看晚棠悠哉游哉地坐在正屋吃茶,老夫人没好气道:“都是你做的好事!”

  晚棠早已经习惯了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不慌不忙地起身见了礼:“老祖宗不必客气,都是妾应该做的。江嬷嬷略通医术,正在里面给大奶奶把脉。大奶奶身子虚,妾又使唤不动锦绣苑的人,便请赵管事天亮后便出府请大夫……”

  一番事宜,安排得妥妥当当,无可挑剔。

  老夫人嘴巴张了半晌,竟无从指摘。

  这时候阿瞒主动上前,正打算解释宋芷云摔倒的前因后果,宋芷云的哭声忽然变大。

  老夫人哪里顾得上听她们辩解,急忙进去了。

  那两房生过孩子的女眷,也被采莲请了进去。

  宋芷云和嬷嬷两个添油加醋,把晚棠主仆如何“故意”推搡,讲得绘声绘色。

  都是生过孩子的,哪个不容易身临其境,想到怀胎十月的苦、生孩子的苦,一个个都义愤填膺,七嘴八舌地指责晚棠。

  “那个小丫头还不是得了她的授意才推的?否则哪儿敢?”

  “防着大奶奶生,莫不是她想自己生?这可不得了,好处她得了,恶名让侯府背负!”

  老夫人心神一震。

  来的路上,她也思考过晚棠这么做的原因,难不成晚棠想给萧峙生一个?

  老夫人老眼清亮,咬牙切齿地瞪向晚棠:妄想!正妻未娶,妾室绝不可以有孕!

  江嬷嬷听到她们的议论,皱眉看向老夫人:“事情还未查明,如此非议,损的是哥儿的颜面。宋氏这一胎……哎,放宽心,好好养身子吧,还年轻,日后再怀便是。”

  宋芷云早知道孩子保不住,可亲耳听到懂医术的江嬷嬷这么说,伤心难抑,再次嚎啕出声。

  众人看了,都怜悯地叹气。

  老夫人宽慰几句,便领着众人离开内室,帮宋芷云讨公道:“冯氏,你可知错!”

  跟出来的江嬷嬷见状,再度不满地看了老夫人一眼。

  但这一次她没出声,安安静静寻了个椅子坐下。

  晚棠不卑不亢地再次见礼:“还请老夫人明示,妾不知何错之有。今晚发生这么大的事,还是一件一件来吧,凡事总要有个证据才能叫人心悦诚服。”

  “大奶奶三更半夜让人砸门,把妾唤过来,说妾以前在锦绣苑时可能偷了她的珥珰……还请老夫人叫人找一找,先还妾一个清白。”

  “庄嬷嬷,烦请您亲自带人在锦绣苑里找一找,若是找不到,再去梅园找。”

  庄嬷嬷为难地看了老夫人一眼,晚棠这番话有理有据,她们没理由拒绝。可眼下不是在说宋芷云小产的事情吗?怎得扯到偷窃上面去了?

  大房周氏带头道:“这话倒是在理,总不能一言堂的,是非曲直都要讲究个证据。”

  晚棠夸道:“三奶奶真真是个明事理辩是非的人儿。”

  周氏是她叮嘱絮儿特意招惹来的,刚才老夫人进屋,絮儿也趁机把明月说的前因后果都告诉给了晚棠。所以晚棠才会让庄嬷嬷搜查,好趁机把紫烟找出来。

  只要找到紫烟,今晚的事情就不必再多费口舌,一切都能明朗。

  周氏得了夸奖,越发翘起了尾巴,二房的人也不甘落后,主动嚷嚷着要帮忙找珥珰,尽快查明真相。

  老夫人见状,便让庄嬷嬷带人开始搜寻,宋芷云的乳母嬷嬷心头一慌,趁着众人不注意,悄然走进夜色之中。

  那厢,采莲摸索到关着紫烟的柴房,嗅到浓浓的血腥气。

  她掏出一根白绫,双手发抖地走过去:“紫烟,你自己寻死,怪不得我。”

  被绑着的紫烟绝望地看着她,满眼央求。

  她拼命摇头,眼泪大滴大滴地往外涌。

  采莲听到夜风送来的说话声,不再废话,发狠地用白绫勒住紫烟的脖子。

  紫烟很快窒息到整张脸发紫。

  眼看就要断气,一直悄悄跟踪采莲的阿轲闯进来:“住手!”

  声音之大,如雷贯耳。

  采莲吓得手一抖,紫烟得已用力吸了两口气。

  采莲想继续行凶,阿轲上前就开打,被勒着脖子的紫烟因此被扯得左摇右晃。

  晚一步赶来的乳母嬷嬷见状,不假思索地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柴房里的柴草,然后迅速把柴房门关上,从外面落了锁。

  柴火柴草都干燥易燃,角落里甚至还堆着煤炭。

  紫烟眼睁睁看着乳母嬷嬷放火,但她嘴巴被捂着,只能无助地呜咽。

  等采莲发现起火时,屋子已经浓烟滚滚,她冒险冲到门口,岂料门已经从外面被锁住!

  刹那间,采莲如遭雷击,愣了一瞬后,她撕心裂肺地喊道:“开门!你们放我出去!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庄嬷嬷她们发现有屋子走水时,柴房已经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