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是故意磨磨蹭蹭没有及时收好的。

  她在武安侯府的倚仗不多,请赵福帮忙注意江嬷嬷送的这些东西,便是想让江嬷嬷尽快看清楚萧予玦夫妇的品行。她不希望日后起冲突时,江嬷嬷因为不知情而偏帮他们。

  江嬷嬷看到晚棠遮遮掩掩的金笔等物,又看包着东西的破麻布,当下便猜到这些东西怕是已经被扔了。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萧予玦,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之所以费尽心思包在里面,她也是有用意的。

  若哥儿的继子继儿媳是品行高洁、不屑金银之人,她便说这是祝愿其秉持赤诚之心,如金如锡,如圭如璧。若他们喜爱黄白之物,包在外面的粽叶谷杆也可考验他们一二。

  “起来吧,还有两日便要进贡院考试,回去好好歇息,再瞧瞧可还有遗漏之物没准备。”老夫人摆摆手,屏退萧予玦夫妇。

  当初江嬷嬷离开武安侯府时,她放过话:侯府不缺你一个嬷嬷,没了你会越加欣欣向荣!

  所以孙子孙媳妇再不好,老夫人也不想让江嬷嬷看笑话。

  萧峙知道两位老人有话要聊,便朝晚棠使了个眼色,俩人也离开了松鹤堂。

  刚走出松鹤堂没多久,萧峙便若有所思地瞥了晚棠一眼。

  晚棠拽住他的手腕,主动道歉道:“妾认骂认罚。”

  萧峙明知故问道:“为何?”

  “妾不该让江嬷嬷瞧见这金笔金穗。妾确实藏了私心,想让嬷嬷亲眼看看大爷他们丢了嬷嬷的心意,万一日后再有冲突,嬷嬷也能掂量掂量他们的话是否可信,不会一味责怪妾。”晚棠毫无隐瞒,只是语气温温软软的,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不过这一丝委屈,萧峙察觉到了。

  他摸摸晚棠的眼角,没哭,不过他还是放柔了声音:“可知本侯适才为何不想让嬷嬷知晓?”

  晚棠愧疚地垂下眸子,长睫轻轻颤着:“嬷嬷年事已高,侯爷担心她气坏身子。”

  晚棠是跟江嬷嬷一起坐马车回来的,自是观察了一路嬷嬷的状况,知道这点儿小气不会动摇她的康健,才会刻意如此。

  江嬷嬷对萧峙显然很重要,若是因此便将人气出毛病,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哪儿能做?

  萧峙捏住晚棠的下巴,她被迫仰头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眸光似乎要碎掉。

  萧峙无奈地叹了一声,捏在她下巴上的指头摩挲片刻:“知错就改,便是本侯的好棠棠。日后想做什么便告诉本侯,一起商量着解决,嗯?”

  他本也没打算怪她,这等小事,不至于。

  晚棠捉摸不透他心里所想,只想迅速把人哄好。

  迅速环顾一圈,赵福早就背过身去看蚂蚁了。

  于是她踮起脚尖,想亲一亲萧峙。

  可他太高了,她竟然够不到。

  晚棠只能小声央求:“侯爷能不能低一点?”

  萧峙含笑看着她,微微弯下腰:“想干什……”

  正要把耳朵递过去,晚棠却出乎他意料地送上一吻。

  生疏、不得章法,可这一招对萧峙却很管用。

  他瞳孔微微一震,光天化日带来的刺激令他呼吸都紧促了几分。

  晚棠原本只打算浅尝辄止的,亲完就要闪开快步往前走,可腰肢却忽然被萧峙的胳膊箍住。

  他迅速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晚棠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的后背什么时候被抵到树干上的,后脑勺被萧峙的大手托着,并没有被树干硌疼。

  俩人的身子已经分别了数日,小别胜新婚,萧峙有点儿失控。

  “咳咳!”

  “咳咳咳咳咳!”

  赵福的咳嗽声传来,起初还只有一两声,后面都快咳成曲子了,萧峙才不舍地松开晚棠。

  晚棠脑子里发空,被松开的时候嘴巴都肿了,任由萧峙帮她整理被揉乱的衫裙和鬓发。

  萧峙转身时才看到江嬷嬷来了,晚棠的视线被萧峙宽大的身形挡着,也是这时才看到江嬷嬷和吕姑姑,一张脸顿时飞满了红霞。

  江嬷嬷不悦地瞪住萧峙,让吕姑姑站在原地,她自己走到萧峙他们近前。

  晚棠以为自己又要挨训,先乖巧地低了头。

  江嬷嬷看看她的脸,厉声斥道:“哥儿此举大为不妥!有什么事情不能回屋再做?你道是喜她悦她,旁人看了不知会作何想!声色犬马之流,才会肆**!这是内宅!叫你母亲、叫你继子夫妇甚至那两房的人看到,只会轻**她、耻笑她!”

  晚棠听得脸色发白。

  萧峙听得也惭愧不已,没有半分辩解:“嬷嬷教训得是。”

  江嬷嬷知道萧峙是个有定性之人,所以才会劈头盖脸地训诫萧峙,倘若他不愿意,任天仙在他面前撩惹也不会出现刚才那一幕。

  看萧峙诚心认错,她才缓下语气:“哥儿日后注意场合。”说完看向晚棠,“明早给老夫人请完安便去我那里吧。”

  “妾冯氏晚棠,知道了。”

  萧峙主动走在江嬷嬷身后,习惯性地牵起晚棠的手,晚棠想到江嬷嬷刚才的教诲,便要把他的手甩开。

  她原本觉得牵一下手算不得大事,但如今觉得算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江嬷嬷从未刻意针对过她,江嬷嬷针对的是侯府任何一个不守规矩的人!

  萧峙垂眸看向空荡荡的手心,一时哭笑不得。

  也不至于如此守旧,春寒料峭,他不过是想帮她暖暖手。

  但小姑娘紧张不已,显然是被江嬷嬷那番话吓到了,他便只能作罢。

  当晚,萧峙为了向晚棠表示自己对她没有轻**之意,给了自己一项惩罚:没有碰她。

  晚棠对此毫无所觉。

  翌日如常向老夫人请过完后,晚棠刚踏进熹微阁,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宋芷云。

  宋芷云如今怀着身孕,老夫人早已经不让她日日去请安了。

  江嬷嬷看到晚棠,指了指宋芷云旁边的椅子:“坐吧,日后你们二人一起跟老身学规矩,今日便从最简单的坐、立、行、走开始……”

  晚棠依言坐过去,余光悄然瞥了一眼宋芷云的小腹。

  离她小产只剩下四日,原本百般躲着,就是不想跟她小产的事情牵扯半分,不曾想竟然又阴差阳错地要日日相处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