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晚棠深知自己不是八抬大轿的正妻,奢求不多,进了梅园能给个遮风挡雨的屋子,能不再受人磋磨便可。

  听到屋子里没人后,她悄悄掀开盖头观察周围环境。

  陈设雅致,处处布置着喜庆的红,空中散发着暖融融的清香,是梅园里唯二有地龙的地方:梅香苑。

  小院周围种了各色梅花,西角有个三层高的小阁楼,上去赏景,梅园里那一大片梅花便可以尽收眼底。

  是个好地方。

  晚棠咧嘴,无声地笑笑。

  萧峙怀疑她,没关系,她处心积虑就是想离开锦绣苑,如今做到了。

  听到外面传来有力的脚步声,晚棠忙坐回床榻,把盖头盖好。

  萧峙推门而入,一眼看到晚棠头上的盖头在轻轻摇晃。

  萧峙挑了下眉头。

  他就知道,她只是看似老实。

  他也知道,她满嘴谎话,不知骗了他多少。

  晚棠等了片刻,才看到一袭袍裾出现在跟前。

  萧峙不咸不淡道:“本侯允你的,做到了。”

  “侯爷真真是一言九鼎的重诺之人,奴婢这个‘替身’以后定当尽心尽力伺候侯爷。”

  晚棠说着想掀盖头。

  被一只大手捏住手。

  萧峙用另一只手掀开盖头:“不懂规矩?盖头岂能自己掀?”

  话音刚落,他看清了眼前的娇人儿。

  明明已经看过无数次,可这一眼还是惊艳了他。

  晚棠今日上了妆,笑靥如花,眸光一转风情必现。一头青丝绾成髻,平日没有的妩媚风情正在她眼底摇曳。

  她感觉得到萧峙近来对她的疏离,亲昵不似从前。

  但今日纳妾,她得留住他。

  这四方内宅之中,女子的地位需要靠男子的宠爱来提高。

  许是酒气作祟,刹那间,萧峙血脉偾张。

  他勾起晚棠的下巴:“为本侯宽衣。”

  “奴婢身边无人帮忙,没有为侯爷备水。”

  “嗯?奴婢?”

  晚棠回神,眸光娇颤:“妾……”

  话音未落,被萧峙**尾声,罗帐落下,猛兽横行。

  梅香苑里亮了一夜的灯。

  赵福腹诽自家侯爷不知节制,让人备了五次热水……

  翌日一早,做惯了丫鬟的晚棠像往常一样很早便醒了。只是上下眼皮直打架,浑身散了架一般酸疼胀痛。

  微微一动,腰上那只手便下意识将她搂紧。

  晚棠忍着不适,悄然挪开那条胳膊,想起身。

  “做什么?”萧峙闭着眼问话。

  “妾为侯爷准备早膳……”

  晚棠还没说完,又被萧峙搂进怀里,嗓音再次沙哑:“晚点再说。”

  真是要命,她一说话,他就喉头发紧,邪火肆虐。

  “可是妾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萧峙捂住她的嘴,幽幽地睁开眼:“你倒是精力旺盛?”

  晚棠脸色一白,后怕地摇摇头,旋即闭上眼睛假寐。

  她哪儿来的精神,不过是习惯了事事以主子们为先,她一个**妾刚得了名分便摆谱,怕是几条命都不够折腾的。

  不过萧峙太可怕了。

  昨晚像饿狼一样,恨不能把她扒皮拆骨地吃下去,想想就怵得慌。

  晚棠到底是疲乏,眼睛闭了一会儿便真睡着了。

  她是被庄嬷嬷的声音惊醒的。

  睁眼一看,约莫过去了一个时辰。

  晚棠大惊失色,柔声唤醒萧峙:“侯爷宽宥,妾睡过去了,侯爷可是误了点卯的时辰?”

  萧峙睁开眼:“今日休沐。”

  “可侯爷昨日便休过沐了。”

  “五日一休沐,下一次休沐今日提前休。”

  晚棠不熟悉官场上的事,他是金吾卫指挥使,想必他说了算。

  萧峙看她匆匆起身,撑着额头看过去。

  她脖子上、衣襟口全是红痕,一双皓白的手腕许是昨晚被他扣在头顶上方的缘故,竟然隐约可见他的指印。

  晚棠感觉到他灼人的视线,面上发热:“妾伺候侯爷起身。庄嬷嬷来了,也不能让她久等。”

  “急什么?”萧峙悠哉游哉地又叫了一次水。

  屋外隐隐绰绰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晚棠看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吓得娇躯一颤,手脚并用地下了地。一大早的叫水,莫不是想速战速决再来一次?

  萧峙看她脸色不好看,幽幽地盯着她迅速穿好衣裙,半晌“呵”出一声冷笑。

  他气笑了:“你以为本侯想干什么?”

  叫了水,庄嬷嬷便不会再催,他们也能慢慢更衣,不必急急慌慌。

  再说,即便他想做什么,她至于这么不情愿?

  晚棠不好意思看他,翻出一根绣花针来:“侯爷,妾想挤一滴血到白巾上,可以吗?”

  虽然老夫人知道她和萧峙的关系,但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她不愿意留下任何把柄。

  萧峙皱眉,明白了她的顾虑。

  眼看晚棠要拿针戳手指,只是还没戳,一双手就抖得厉害,他掀开衾被,把那根针夺了去。

  在他自己指尖一扎,挤出一大滴血,蹭在白巾上。

  俩人一盏茶后便收拾齐整了。

  晚棠正要开门出去,萧峙想起什么,忽然把她拽住:“肩酸,帮本侯捏捏。”

  “侯爷今日也休沐,给老夫人请过安后,妾回来帮侯爷好好按跷,好不好?”晚棠心里着急,却只能柔声细语地哄萧峙。

  萧峙板着脸,坚决不允:“即刻按。”

  晚棠拗不过他,一双手搭上他的右肩,只是哪里有力气。

  萧峙侧眸看着她绵软无力的手,道:“本侯想喝水。”

  晚棠拎起茶壶又放下:“水凉了,妾去再煮一壶。”

  萧峙拦住她,凶巴巴地剜她一眼:“你莫不是故意的?就喝凉的!”

  晚棠一头雾水,倒了一杯凉透的白开水递过去。

  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拖延时辰?

  晚棠一言难尽地瞄了他一眼,艰涩开口:“不都是完事后叫水的吗?此时出去应该不会影响侯爷的威名。”

  萧峙清清嗓子:“昨夜最后那两次,是中途摇的铃。”

  晚棠暗叹一声,知道他让捏肩是托词,便心安理得地坐下来,陪着他一起耗时辰。

  庄嬷嬷足足在屋外等了半个时辰,才终于看到精神抖擞的萧峙和一脸娇羞的晚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