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看座。”

  江晚风跪在地上。

  他的腿本来就残废了,这么跪着,只会更痛。

  皇帝忽的想起不仅江晚风,还有江晚意,沈氏的几个孩子都遭了祸事。

  如今就剩一个江朝华,还中箭昏迷了。

  这都是为了救他。

  沈氏虽是老侯爷的女儿,可她性情单纯,从不跋扈嚣张,在京都十分低调。

  若是侯府的权势滔天,怎的还会让沈氏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惨。

  皇帝低叹一声,心更软了,挥挥手,示意小太监去抱江晚风,让他坐在轮椅上。

  “是。”

  小太监赶忙走了进来,小心的抱着江晚风,让他坐在轮椅上。

  “臣,多谢陛下。”

  江晚风道谢,安静的等着。

  他很安静,不吵不闹,若是旁的大臣被如此冤枉,如此委屈,早就开始在朝堂上吵翻天了。

  自古弱者最是惹人联系,皇帝也不例外。

  江晚风越是表现的安静,皇帝心中的愧疚就越大,更莫要说如今太后还在隔壁躺着呢。

  江朝华受了委屈昏迷不醒,太后尚且伤心的病了,若是再让江晚风受了委屈,只怕太后会郁闷于心,一病不起。

  “陛下,丁夏跟杨正乙等大人都到了,曹大人正在库部司锻造兵器,也在快马加鞭的往侯府赶来。”

  没一会,安德路便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杨正乙还有丁夏等大臣。

  甚至,就连朱绍也来了。

  这些大臣,都是官职大的,有他们当个见证,不愁敲打不了其他的官员。

  “臣,见过陛下。”

  丁夏跟杨正乙跪地行礼,皇帝挥挥手,示意他们起来。

  杨正乙年纪大了,安德路赶忙搬了个凳子让他坐下。

  “安德路,将那些图纸都让他们瞧瞧。”

  皇帝吩咐着,安德路立马将地上散落的图纸都捡起来交给杨正乙跟丁夏看。

  他们两个虽然不懂兵器,也不通晓兵部的事。

  可图纸上的兵器图所画又如鬼斧天工,若是按照图纸所画的图案锻造兵器,那么对盛唐的军事,无异于是如虎添翼,可谓是好处多多。

  是谁画出来的这样精密的兵器图,此人是个天才啊。

  “这图纸上的兵器,他们两个口口声声都说是自己画的,如今当着几位大臣的面,朕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皇帝眯眼,江晚风抬起头,语气依旧如刚刚那般:“陛下明鉴,这些图纸,都是臣一个月前所画,这些兵器图,都是臣一笔一笔画出来的,如今的这些,不是原稿,不过是被人临摹的罢了。”

  江晚风满脸认真,一身正气。

  杨正乙摸了摸胡子,点点头。

  这图纸说是江晚风画的,他信,毕竟江晚意是怎样的一个人才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弟弟那么有才,听闻江晚风在武艺上颇有造诣,能画出这些兵器图,也是正常的。

  “陛下容禀,这些图纸都是草民七日前刚刚画好的,草民实在是不懂晚风兄的意思。”林枫高声说着:

  “晚风兄对草民有意见,草民不知怎么得罪了他,也不知怎么得罪了侯府,竟让他们对草民,赶尽杀绝。”

  林枫这话可谓是说的很严重了。

  皇帝面颊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不由得冷笑。

  看啊,果然林枫是冲着侯府来的。

  怎么,以为侯府要倒了,这才敢明着欺负江晚风。

  若说证人,何人能比他更有权威。

  把杨正乙跟丁夏都喊来,不过是想让大家都有个见证,不过是想让世人都做个见证。

  “陛下,曹大人来了。”

  皇帝没吭声,江晚风也不过多辩解。

  他知道他越是沉默,越是说的少,皇帝自然就会说的多,自然会给他主持公道,自然,也就会更愧疚。

  卧房安静,丁夏跟杨正乙皱眉,看见林枫,他们打从心里不喜。

  上次封礼上的事他们便见过林枫了。

  此子,其心不良,注意颇多,人品也不佳。

  他是被人带来引荐给皇帝的?

  那人是没长眼怎么着。

  众人正想着,一个小太监匆匆回禀着。

  皇帝摆摆手,下一瞬,曹运便满头大汗的走了过来。

  皇帝宣的急,他正在库部司监督锻造兵器呢。

  这几**越是根据图纸锻造兵器,越是觉得画图之人不仅有天赋,且还心思缜密,就连在锻造途中可能会遇到的问题都规避了。

  江晚风,真是个人才啊。

  “臣曹运,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曹运跪地请安,安德路立马将手上的图纸递给曹运。

  “这不是。”

  曹运接过图纸,待看到上面的图案,他眉头一簇,下意识的道。

  “继续说,这不是什么。”

  皇帝冷冷一笑,曹运不敢耽误,直接道:“回禀圣上,这不是一个月前,小江大人在御书房献奏的图纸么,如今臣手上的这些图纸瞧着,不像是小江大人的手笔啊,反倒是像别人临摹的。”

  曹运也是一头雾水。

  好端端的,皇帝给他看几张假图纸干什么。

  也不能说是假图纸,而是别人临摹了江晚风所画的那些图纸。

  怎么,难道是皇帝有其他的指使?

  “不,不可能,这些图纸明明是草民画的,是草民七日前才画好的。”

  林枫浑身一僵,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曹运:“这位大人为何要帮着晚风兄来污蔑我,我是冤枉的,那些图纸是我的。”

  “一派胡言!一个月前,本官被陛下宣到御书房,本官亲眼所见这些图纸,陛下也亲眼所见,你说七日前才画好的图纸,难不成小江大人能未卜先知,提前将你没画好的东西画出来,你别太荒谬了!”

  曹运气愤。

  这人是说他在说谎么,不仅说谎,还帮着江晚风污蔑他?

  他是什么东西啊,值得自己污蔑么。

  再说了,有陛下这个证人在,这人还敢大言不惭。

  当真是该杀!

  “晚风兄,你说句话啊,你为何要害我,为何要害我,这些图纸是我画的,是我画的。”

  江晚风扭头,看了一眼林枫。

  这一眼,晦涩莫测,瞳孔深处,隐有不屑。

  就好似,江晚风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一幕。

  就好似,江晚风早就想到了他会偷盗图纸然后献给皇帝。

  不,他被江晚风算计了。

  江晚风好歹毒的心计。

  江晚风,好狠的心啊。

  “你的意思是,朕也帮着他污蔑你了么,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朕跟前搬弄是非,你说这些图纸是你画的,库部司早在半个月前,便已经将兵器打造出了一部分,大胆**民,居然敢攀咬朝廷命官,玷污侯府的名声,敢欺君!”

  皇帝一拍龙案。

  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了,林枫还在攀咬江晚风,当真是该死。

  “来人,传朕的旨意,立马将他关进大牢赐仗刑三十,待行刑结束后,赶出长安城,流放岭北苦寒之地!”

  皇帝一声令下,门外,立马涌进来了大批大批的侍卫。

  他们架着林枫的胳膊将他往外拖。

  林枫不断的摇头,死死的盯着江晚风。

  江晚风忽的咧嘴对着他一笑,这样的笑,像是地狱中燃烧的鬼火。

  有仇报仇。

  有冤报冤。

  不是不报。

  时间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