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上天,辨忠奸,还我侯府公道!”

  江朝华喊了一声,又喊了一声。

  她喊的声嘶力竭,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她是那么的落寞,是那么的伤心,她不求皇帝,反而是求上天,分明是在说皇帝无道!

  她跪在地上,死死的盯着半空,大红色的身影,似浓郁的血一般。

  “请苍天,辨忠奸!”

  沈从文握着拳头,跪在地上,高声呼喊。

  他一跪,秦晚跟沈氏,也跪了下来。

  “请苍天,辨忠奸!”

  喊声蔓延至院子中。

  江晚舟也从轮椅上起身跪在地上。

  他双脚不便,红着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江贺,仿佛在无声的质问他,沈家到底对他怎么了,他竟然污蔑沈家。

  “陛下,这作画的笔迹,不像是顾惜之的,但却与顾惜之很像,乍一看,就像是顾惜之的真作一般。”

  院子中漫天的喊声,声声不息。

  大臣们被沈家人的喊声震的浑身发麻,都呆滞在了原地。

  一个年岁六十左右的老臣珊珊而来,一来便上前行礼,然后接过了杨正乙手上的画,仔细的看着。

  “苏辙苏大人乃是盛唐有名的画师,当年他研究顾惜之的画研究的透彻,是真还是假,苏大人一眼便能看出。”

  苏辙来了,杨正乙也松了一口气。

  这画不是顾惜之画的,他也看出来了,但他作为江晚意的老师,说这话不合适。

  苏辙是朝中的老臣了,又是个老古板,脾气古怪,无人敢惹。

  他说这画是假的,众人绝对不会怀疑是沈家收买了他。

  当然,就连皇帝也不会怀疑。

  毕竟顾惜之当年死了,是他亲眼所见,骨灰都扬了,难道他能起死回生再画一幅画跟侯府联系?

  “不可能,这画不可能是假的。”

  从江朝华刚刚拿出玉佩的时候曹祁就蒙圈了。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的怀疑是秦会背叛了他。

  可秦会跟秦氏震惊的神色也不像是假的。

  “曹大人为何如此笃定这画一定是真的,还有玉佩,难道曹大人能未卜先知,知道侯府藏有字画?

  还是说,那字画根本就是你放在侯府祠堂的!曹大人你口口声声说将我外祖父当做亲父,侯府厚待你,信任你,可你便是如此回报侯府的么。”

  江朝华转过头,神色似恶鬼:“难道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一些狼心狗肺、是非不分之人么,难道这个世道,就那么容不得衷心之人,但凡有一丝可能,便要致我们于死地么!”

  “苍天啊,可怜我沈家保护了盛唐千千万万的子民,世世代代都效忠天子,如今,我外祖父大寿之上,却要扣给他一个谋反的罪名,这不是拿着刀子,戳忠毅侯府之人的心么,来啊,你们想杀沈家人,来啊!”

  江朝华猛的站起身,想朝着曹祁冲过去。

  燕景动作快,一把拉住她,这才没让她冲动做事。

  “你放开我,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过是个走狗罢了!”

  江朝华好似恼恨及了,恼怒起来连燕景也骂。

  当然了,她是在指桑骂槐的骂皇帝。

  皇帝的疑心病太重了,今日倘若不狠狠的骂,来日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江朝华,你怎么好赖不分呢,燕景刚刚在帮你。”

  沈璞玉一顿,高声开口。

  江朝华恶狠狠的指着他:“你闭嘴!刚刚曹祁诬陷侯府谋反,有人站出来作证,有谁坚信侯府是清白的?难道沈家的人在战场厮杀,这些年没保护你们么!”

  “为何要默认侯府有谋反之心,为何不相信我们,便是因为我们保家卫国取得了荣耀,你们眼红嫉妒么,是也不是,尔等说啊!”

  江朝华尽情的发泄,好似要将前世的所有怨恨都发泄出来。

  燕景看着她的侧脸,不知为何,眼前好似浮现了相同的景象。

  曾几何时,江朝华也是这么声嘶力竭的为侯府辩解,可没人相信她,没人心中有半分悔恨。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任由江朝华发泄。

  “燕山,将曹祁拿下!”

  江朝华吼着,她不仅骂了皇帝,还骂了大臣们。

  是他们的冷漠与事不关己,造成了一出出的悲剧。

  来日祸临己身之时,他们可曾会后悔半分今日自己冷眼旁观?

  蠢货,都是一群蠢货,他们当雪山崩塌,只会塌陷一角么,他们以为不站出来,祸事就会戛然而止么。

  什么**大臣们,什么**世道,都是无耻的。

  “拿下。”

  没人制止江朝华,也无人拦着她。

  燕景与她站的最近,他的手一松开,便相当于默认了江朝华的做法。

  燕南天吩咐着,燕山身子一闪,直接将曹祁钳制住了。

  画是假的,玉佩也是假的,那所谓的信件,当然也是假的。

  今日的事,都是一个阴谋啊。

  若非江朝华掉包了玉佩,那么侯府真的要被冤枉死了。

  “彰武伯爷,沈家待你不薄,这么多年,若无侯府,何来你彰武伯府,你为何要害侯府,你安的是什么心!”

  江朝华骂够了,也发泄够了,她抬起手,指着秦会,眼底是森然杀意。

  今生的秦会更着急,前世他可并未站出来指认侯府。

  是啊,他着急了,因为他的女儿并没有嫁进卫国公府,因为他没有依仗了,所以他坐不住了。

  “还有父亲大人,敢问父亲你,何时见过那副画,画是假的,是别人放在侯府的,你哪里看见了!你又为何要做伪证,为何!你就那么痛恨我母亲,痛恨我跟大哥二哥,想让我们死么,母亲嫁给你二十年,真是看走眼了!”

  江朝华冷冷一笑,又抬手指向江贺。

  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跑,今日都给前世的侯府陪葬。

  她盼了今日,不知盼了多久。

  她筹谋了好久好久,差一步都会满盘皆输。

  今生,侯府终于不用再满门抄家了。

  可是她的心,怎么会觉得这么荒凉呢。

  是因为终于知道为何外祖父不过于辩解,是因为外祖父知道皇帝疑心重,容不下侯府么。

  可今生,她便要让侯府越来越蒸蒸向上,偏要让世人都更敬重侯府一分。

  “陛下啊,陛下给侯府做主啊,我外祖父跟舅舅,从未有过片刻反心,他们一直是最衷心于您的呀,陛下,给侯府做主啊。”

  江朝华跑了两步,跪在皇帝跟前。

  她跑的过快,陈冰的剑都抽了出来,还以为她要对皇帝做什么不轨之事。

  江朝华一字一句的说着,她哭着,哭的伤心。

  忽的,只见她神色大变,猛的站起身,朝着皇帝跑了过去。

  “嗖!”

  一枚利箭划破长空,直勾勾的朝着皇帝的胸口**过去。

  “陛下!”

  “救驾,有刺客,有刺客!”

  凌厉的箭刺破长空万里,刺进了人的血肉之中。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所有人都被吓的脸色惨白,定定的看着那身着红衣的少女。

  江朝华挡在皇帝跟前,胸口,插了一把长箭。

  鲜血顺着箭落了下来,她身后,皇帝的脸色也是震惊的。

  “外祖父说,不管,不管发生什么,都要舍命救陛下,陛下,请还侯府公道。”

  江朝华低头,吐出一大口血,手摸着长箭,看了一眼对面的邱鹏生,唇角勾了勾,朝着地上狠狠的砸去。

  “砰。”的一声。

  周围安静及了,江朝华唇边咳出一大滩血,她的眼神越来越涣散,昏迷前,她似说了一句话。

  我不入局,谁入局。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