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搓着手笑道:“夫人挑的花都是真花儿,这天气您也看到了,花实在是少,若是这些丝绢品的假花就便宜不少,只需要七块,要是夫人嫌贵了,可以少拿几朵……”

  “都买了。”

  陆闯打断他的话。

  摊主笑容更甚,正准备伸手过来接钱,却听见陆闯道:“我是说你这里所有的簪花,都买了。”摊主的脸上有一瞬的震惊,之后涌上莫大的惊喜。

  “好嘞!”

  今儿个算是遇上贵人了。

  盛明月转头看向他:“你买那么多干什么?”

  “送人。”

  “送谁?”

  总不会是送给她大哥吧?

  陆闯愉悦一笑。

  “这摊主说话中听,我听着高兴,便都买了。”

  盛明月当真是觉得稀奇了。

  身为有钱人,陆闯听得最多的应该就是谄媚的话了。

  不过他有钱,又有病。

  随他去浪费了。

  二人刚买好簪花,却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说话的人,听着声音还挺耳熟。

  “你还生气了?我出来跟人聊聊天都不行了?”

  “你那是聊天吗?”

  “我不是聊天是什么,陆修,你是不是太敏感了?简直小气!”

  “你才是脑子有问题!”

  “你信不信我抽你!”

  居然是陆修与秦月。

  秦月性子冲动直率,盛明月倒是不意外。

  只是没料到陆修居然跟她吵起来了,少年俊秀的面色微微有点红,一看便是被气得不轻。

  倒是少见他这一面。

  盛明月有些惊讶。

  “月儿?你们怎么在这?”

  “明月!”

  秦月也看到了她,脸色瞬间变得灿烂起来,快步朝着她走过来。

  陆修缓了缓表情,也跟着她走了过来。

  他低声道。

  “大哥,大嫂。”

  陆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陆修微微颔首,唤了一声“大哥”。

  盛明月笑道:“你们小夫妻俩的,怎么还吵起来了?”

  “我在家里实在闷得慌,就让陆修带我出来逛逛,之后就跟那买簪子的大婶随便聊了几句家常话,他还不乐意了。”

  闻言,陆修忍不住了。

  “你那是随便几句家常话吗?”

  他都听见了,那摊贩大婶夸他模样俊美气质不凡,她说他就是太小又太弱了,要是更强点就好了。

  那大婶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满脸都是好奇,一直压低声音一直追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让她给他多吃点牛鞭。

  秦月还一脸莫名的应下了。

  他气得想打人。

  秦月瞥了他一眼:“我又没说什么别的,不就是说你……”

  “好了!”

  陆修一声厉喝打断了她的话。

  秦月被吼得一愣。

  随即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你,我跟明月去看簪子去,光顾着跟大婶聊天了,簪子都还没买。”

  “站住!秦月,你给我站住!”

  陆修声音沉沉。

  然而秦月连个头都没回。

  陆修急了。

  谁知道她们等会在一起还会不会乱说什么,他当真不要脸面的么!?

  正想要追上去,却被陆闯拦住了。

  “三弟这般着急做什么,让他们过去说些话,我们在这等着就是。”

  陆修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关键得看她们说什么话!

  秦月拉着盛明月,朝着买簪子的摊贩前走去,走到一半后,偷偷的回头看陆修。

  盛明月秾丽的脸上笑意颇深。

  “三弟这么失态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究竟跟他说什么了?”

  “我是故意的。”

  秦月吐了吐舌头:“我假装听不懂买簪子大婶的意思,任由她说一些不着调的话,给陆修可气坏了,偏偏又没法挑明说,你有没有看到他刚刚的样子,可好笑了!”

  她说着差点笑出声。

  盛明月道:“你干嘛惹他生气?”

  “还不是怪他,年纪轻轻的天天一副老成的模样,哪有半点少年的气性,都沉闷死了,就逗逗他。”

  说着,秦月不由得叹了口气。

  “以前在这个时候在汉阳,我都是跟着爸爸一起看出去的,好生热闹,在A城便几乎都在家,偶尔走动也是去陆家里的多。”

  陆家里规矩重,她更不喜欢。

  盛明月微微转眸看向她。

  秦月这种性子,确实更适合更广袤的天地,为了陆修,她却自愿囿于这一方城池。

  可见,她是真的心中有他。

  秦月拉着盛明月到之前买簪子的摊贩前,那胖乎乎的大婶一看见她,有些疑惑。

  “夫人,您的那位先生呢?刚刚看你们离开我这里后,好像是吵架了,是不是伤到他自尊了啊,哎,这男人小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他……”

  秦月打断她:“大婶,我男人其实算起来也不小了,都已经二十岁了,只是看起来年纪小弱点。”

  大婶一愣。

  又小又弱是指这个意思么?!她还以为……

  大婶突然觉得自己内心不干净了。

  “不提他了,看看簪子吧,这位是我的朋友,她也过来帮我看看。”

  “这位夫人一看可真跟天仙似的!您果然是富贵不凡的命,带来的朋友都是不一般的人物!”

  大婶看见盛明月惊为天人的面容,由衷的赞叹。

  盛明月只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那只红色的梅花簪子给我看看吧。”

  “好的,您看看。”

  大婶不由得自己的声音都放低了一些。

  这位夫人虽然声音温婉不紧不慢,但是却带着一种带着贵气的端庄,让人不由得放低了态度。

  盛明月将簪子插在秦月发间。

  秦月朝着一旁的铜镜看了看,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我刚才也是看中了这根簪子的,正巧你也帮我选了。”

  “红色很适合你。”

  “我也觉得,不过现在情况特殊……怕是不适合带这么鲜艳的。”

  盛明月握着她的手,低声道:“现在是在外面,没有重重规矩,你就做一会你的小公主也无妨。”

  秦月一听,便没再摘下来。

  她目光落在盛明月的发间,眼神发亮。

  “话说你这簪花好漂亮啊,在哪买的?我也想去买。”

  “簪花怕是没有了。”

  盛明月苦笑:“都被阿闯给买了。”

  秦月:……

  “那我去找他要一些。”

  另一边,陆修站在原地,与陆闯相对而立。

  盛明月与秦月一走,只剩下他二人的时候,气氛便显得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以前他们尚且可以维持表面的平和,自从上次遭了刺客之后,这种表面的平和都有些维持不住,此刻便有些冷下来了。

  如今这般站着,觉得有几分……

  尴尬。

  “你四岁的时候,新春里有一次跟我跑出了家,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

  陆闯突然开口,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僵局。

  陆修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后转头看向他,却见陆闯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处卖糖葫芦的摊贩那里,示意道。

  “当时你吵着要吃那个,我不给你买,你便一直在地上打滚,惹得不少人都看过来,怪丢人的。”

  陆修抿了抿唇,也不知怎么回事,脑子一抽,突然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买?”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怎么听着还像是撒娇了?

  陆闯拧了拧眉,有些嫌弃的道:“没带钱,最后看你太丢人,不得已给你弄了一串,你一串糖葫芦让我拿了一块上好的和田玉玉佩去当,那块玉还是爸爸给我的。”

  陆修:“……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不用赔了?”

  “大哥,您别开玩笑了。”

  陆修垂眸低声应了一句。

  这事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他年纪小记不住当时的事,陆闯应该是在随便诓他。

  谁知陆闯却不咸不淡的道。

  “谁跟你开玩笑,你当时拿到糖葫芦,自己亲口说要补偿我的。”

  “我怎么说的?”

  闻言,陆闯却没回他。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忽然道:“爸爸此刻与阿拉锡正在一起看戏吧,你怎么不去?”

  “大哥不是也没去吗?”

  陆修拧眉,“我也不喜他,阿拉锡狼子野心,爸爸不该让他来,而是应该乘胜追击,直取兰琪。”

  “你似乎对阿拉锡很了解?”

  “我听舅舅说的。”

  陆修迟疑了一下:“他说阿拉锡信不过,还说……阿拉锡对你印象极其不好,九哥,此次他来,你得多加留意一番。”

  “你还挺关心我。”

  陆闯轻嗤一声。

  陆修只是道:“我将您当做对手,希望自己能赢过您,而不是希望被外敌算计。”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