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行人刚刚落座,驿站掌柜就来报告:“郑公子,城门那边的守卫说,郑公子的马车停在那里好久。”

  郑瑜裴一怔。

  他快步走了出去。

  司雀舫也跟着。

  等郑瑜裴离席,众位贵客纷纷议论:“郑公子有点古怪。他素来稳重,不太会露出焦急神态。”

  “莫非,出了什么急事?”

  “不知道。我派个人过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有两个青衣侍者,跟随郑瑜裴,追了出去。

  元鲤鲤蹙眉,心底略微不舒服。

  她对司雀舫道:“你要去看吗?”

  司雀舫摇摇头,道:“你先吃。父君,我们去旁边的酒楼,喝杯茶等他吧。”

  司卿点点头。

  司雀舫牵了元鲤鲤的手。

  元鲤鲤跟着他,朝外院方向去了。

  两人走了片刻。

  远远瞧见郑瑜裴和一名女子并肩,缓步而至。

  他脸色阴郁,显然心绪不佳。

  “郑公子。”司卿唤了声。

  郑瑜裴停住脚步,转头看着他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他语气颇冲。

  司卿道:“我们刚到京师,便去拜访了皇帝陛下,顺便来拜访你。”

  “哦。”

  司雀舫又问他:“你的伤怎样了?”

  “还是老样子。”郑瑜裴冷淡道,“我们不谈这些。阿舟,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

  “我陪你。”郑瑜裴固执己见,又对司雀舫道,“多谢九殿下关怀,改日请你喝酒赔罪。现在你们回府吧。”

  司雀舫道好。

  两人目光错开。

  司雀舫牵着元鲤鲤的手,径直离开了。

  郑瑜裴看着他们俩背影,心头浮动起一股子戾气。他握紧了拳头。

  元鲤鲤感觉到了司雀舫浑身肌肉绷紧,她轻轻扯了下他的袖角。

  司雀舫回神,收敛了戾气。

  “怎么了?”司雀舫问。

  “没有。”元鲤鲤道,“父君,你在想什么?”

  司雀舫失笑,揉了揉她的头:“父君在想,你真厉害,居然能化形。”

  “那是。”

  司雀舫笑。

  元鲤鲤从小在山林修炼,虽然她的本体很小很小,依旧是条鱼。可是,她的灵魂,其实比很多的妖精厉害多了。

  她能够通灵。

  她能把一块石头雕刻成各种奇特的图案,或者飞禽走兽,栩栩如生,宛若真物。

  而她又拥有极高深的道法。

  司雀舫曾经见识过,她拿树枝刻字,把树枝削得尖尖的,**土壤,一阵风吹来,她就会**,树杈上挂着一个木牌:“司雀舫的新娘”。

  司雀舫不记得这件事。

  他记得,元鲤鲤的尾巴很长很长,每次摆动时,都带起水花四溅,甚至有时候还卷起狂澜,掀翻屋顶。

  她能把海浪卷起,足见威力惊人。

  除此之外,她还会使用各类咒术。

  她有五百年的道行。

  她的法术高超,但她从来不乱用,只在关键时候施展。她是神兽的传承者,她的血统尊贵。

  她也不会轻易伤害同族的小鱼。

  元鲤鲤是个善良纯净的姑娘,司雀舫很喜欢她。

  他想替郑瑜裴保护元鲤鲤。

  司雀舫是这么想的。

  他对元鲤鲤是真心的。

  只是,元鲤鲤似乎有点怕他,对他有戒备。

  “我也想去。”她突然拉了下司雀舫的手,撒娇般央求道,“父君,你陪着我,好不好?”

  “我们今晚住下,明天再走。”司雀舫道。

  元鲤鲤点点头。

  她很黏司雀舫。

  司雀舫有点苦恼,不知自己哪里吸引她。

  郑瑜裴则沉默坐着。

  他不言不语,任由元鲤鲤抱怨他。

  他不理会她。

  直到吃完了宴席,郑瑜裴才和他的副官去了驿馆。

  司雀舫领着元鲤鲤,回了司家。

  到了自己的卧房,司雀舫脱了外裳,躺倒在床榻上,半晌才问元鲤鲤:“鲤鲤,你喜欢郑驸马吗?”

  元鲤鲤愣了愣。

  她想说“我喜欢你呀”,但是又觉得那样不合适,于是她犹豫了下。

  她的表情,尽数落入司雀舫眼中。

  她是不是真的很喜欢郑瑜裴?

  “喜欢啊。”司雀舫听到她道,“他很好看!我最喜欢他了。”

  “......”

  “而且他很厉害。我想学习道法,想嫁给他。”元鲤鲤补充道,“父君,你不会阻止我们吧?”

  司雀舫道:“我怎么会阻拦你呢?”

  他心口像堵了团棉絮。

  他有点喘不过气,胸口隐约作呕。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他不敢继续看元鲤鲤。

  元鲤鲤歪头,盯着他看,似乎要把他所有的秘密窥透。

  “父君,那个人好凶。”元鲤鲤突然道,“他好像很不高兴。你不要招惹他嘛,我害怕他打你。我们快走,别管他了。”

  司雀舫道:“嗯,不管他。”

  他伸出胳膊,揽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亲吻了下她柔嫩的耳垂。

  这是很亲昵的动作。

  他却忍住了。

  他怕吓着元鲤鲤。

  她总是胆小怯懦,唯恐避之不及,这令司雀舫很无奈。

  “鲤鲤,你睡了吗?”司雀舫问她,“你有没有梦游的毛病,父君想试探一番。”

  元鲤鲤果然乖巧躺到了他身边。

  “父君,你干嘛这样问我?”元鲤鲤道。

  “我怕你做噩梦。”司雀舫道,“你平常喜欢什么玩具,我们去买几样。”

  “什么玩意儿都可以吗?”

  “只要符合你的审美观念。”司雀舫道。

  元鲤鲤想了想。

  然后,她指着桌子上的棋盘:“我想和父君下一局棋。”

  司雀舫诧异,不解看着她。

  而她又不愿意和司雀舫下。

  她总觉得父亲的棋艺,和司家祖辈相比差远了,她不屑和父亲下。

  “我想跟父君下一盘棋。”元鲤鲤道。

  司雀舫道好。

  “可惜,我没什么棋品,赢了父君的钱财,父君会杀了我的。”元鲤鲤叹息,一脸惋惜的模样。

  司雀舫笑了。

  “那咱们赌什么?”他问。

  “父君输一次钱,就答应我一个要求,怎么样?”元鲤鲤问。

  “可以。”司雀舫答应了。

  元鲤鲤顿时眉开眼笑。

  “我先来,父君。”她跳下榻,站到了棋枰旁边。

  司雀舫也穿着鞋袜下榻。

  “父君,你会不会下棋?”她问司雀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