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粮仓失火。

  沛县城中的军民自发组织灭火。

  不等他们抵达现场,便听到有人大喊:“叛军杀过来了,大家伙快跑呀!”

  众人听闻,立刻如鸟兽散。

  沛县的士兵本就是军中的老弱病残,战力很差,组织纪律更差。

  如果叛军出现在城外,他们还有胆量站在城墙上与之战斗。

  现在突然听闻叛军出现在城内,他们连战斗的勇气都没了。

  士兵们或脱下甲胄扔掉武器扮做百姓,或跟着人群逃往城外。

  百姓也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家中,紧锁院门。

  勤王军士兵按照计划冲出西城门,原路返回。

  当天下午,消息传到了史可法的耳朵里。

  他根本不信,使劲掏了掏耳朵追问道:“沛县的粮草被烧毁了?”

  “是。”

  “烧毁了多少?”

  “消息送过来的时候已经烧一多半,由于火势太大根本无法灭火,估计这会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哎!”史可法重重叹息一声,右手无力地捶在桌子上。

  他满腔热血还没来得及发挥,大军粮草便被焚毁。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

  一是趁着军中还有部分存粮,用背水一战的决心与朱国弼死战。

  可这么做风险大,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

  徐州亦会落入敌手。

  二是立刻退兵,稳定军心。

  等准备到足够多的粮草后再出兵与朱国弼决战。

  此举会让徐州城内的军民以为朝廷放弃了他们。

  当他们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很容易做出投降的举动。

  徐州城还是会落到叛军手中。

  该怎么办呢?

  史可法陷入到犹豫之中。

  他在犹豫的时候,叛军却没犹豫。

  朱国弼开始向黄河北岸发起试探性地攻击。

  马士英的西路军则开始强攻归德府。

  归德府守军坚守城池,誓死不降。

  马士英见一时半刻拿不下归德府,有意转攻徐州。

  郑芝龙的水师则轻松趁机攻下了东海中所。

  就在所有人以为郑芝龙会趁机北上山东的时候,他却停了下来。

  “大哥,”郑芝豹对郑芝龙说道:“咱们既不登陆支援朱国弼,也不北上登州,留在这里作甚?”

  郑芝龙笑了笑,“当然是保存实力了。”

  从综合战力角度分析,郑芝龙率领的福建水师战力最强。

  因为福建水师并非朝廷军队,而是郑芝龙的私人部队。

  这些人父子同伍,兄弟同营。

  打起仗来真能拼命。

  也正因为如此,导致郑芝龙不舍得让这些人拼命。

  毕竟死一个少一个,他的实力也会被削弱。

  郑芝龙的想法是让朱国弼和马士英在前面拼命,自己躲在后面捡漏。

  能捡到漏最好,就算捡不到漏也没有什么损失。

  另外。

  郑芝龙没有太大的抱负。

  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偏安一隅当他的土皇帝。

  如果不是面临不反必死的局面,他才不会造反。

  所以他必须停止行军,等待朱国弼的消息。

  郑芝豹心中虽然有不同意见,但郑芝龙毕竟是郑家军的首领。

  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命令大军停止行军。

  七月初五。

  郑芝龙以遭遇风暴,粮食遭到海水浸泡为由停靠在东海中所的消息传到朱国弼的耳朵里。

  朱国弼非常气愤,却又无奈。

  为了尽快拿下徐州,朱国弼开始打造浮桥,准备强攻河对岸的史可法。

  此时的史可法还在犹豫。

  “大人,”军需官来到中军帐向史可法汇报:“军中还有七天的存粮,如果还筹集不到粮草,恐怕...”

  史可法沉默了一会。

  在最近几天时间里。

  他麾下兵马与朱国弼的兵马发生了十几次小规模的战斗,他胜少败多。

  朱国弼则胜多败少。

  双方的综合实力已经显而易见。

  为了不全军覆没,史可法只能下令后退。

  徐州北面是尼山山脉,沂蒙山脉以及泰沂山脉。

  直接往北走既不利筹集粮草,也不利于行军。

  他只能退往西北方向,沿着运河走。

  七月初六,史可法开始从黄河北岸撤军。

  朱国弼大喜过望。

  意外的是他没有下令追击,而是同样下令撤退。

  不过他没有真的撤退,而是做样子给城中守军看。

  转天一早,一支打着朝廷旗号的部队出现在徐州城下。

  城墙上的守军问:“来者何人?”

  “朝廷援军,这是平叛总督史大人的调令!”

  徐州知州打开调令仔细查看。

  纸张,字迹,印章都没问题,

  徐州卫指挥使看了看,也没看出端倪。

  张煌言和张名振同样没发现异常。

  又询问了一些情况,对方回答的都很流利。

  几人简单商议了一会,命人打开了城门。

  这支部队刚进城不久,朱国弼去而复返并开始攻城。

  徐州守军刚爬上城墙准备防守,之前进入城中的援军却对他们下了手。

  顷刻间,守军死伤一片。

  “那些人不是援军,是伪装成援军的叛军!”游击将军张名振跑到张煌言身边大喊。

  张煌言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守扬州的时候,他被叛徒出卖。

  被迫启弃城而逃。

  现在守徐州,城中又出现了叛徒。

  他翻身上马,打算带人剿灭城中叛军。

  张名振一把拽住了战马缰绳并大吼道:“城中守军本就不多,现在内有叛徒,外有叛军。仅凭你我已经无法改变局面,只能想办法逃出去再做打算。”

  张煌言不信邪,带着十几个亲信冲上大街。

  张名振无奈只能跟在身后进行保护。

  不多时,他们就被趁机杀入城中的叛军逼了回来。

  张煌言有些心灰意冷:“到处都是敌人,恐怕无法逃出去了!”

  “走东城门,”张名振大吼道:“我负责把守东城门,那里的叛军阵型涣散,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不是精锐部队。只要出了城门,就能从叛军营地杀出去。”

  张煌言深吸一口气:“好,你在前面带路,我负责殿后。”

  二人带着百余亲随,一前一后冲出了徐州城。

  张煌言来到城外发现,情况果然和张名振说的一样。

  城东叛军的军阵十分涣散,营地也很凌乱。

  他们趁乱穿过营地,离开徐州逃向兖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