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半
韩擒虎费力地撑开眼帘，看到了是一个颗花白的头颅，他定了定神，不错是斗了一辈子的贺若弼。
贺若弼从怀中取出一块锦帕，轻轻拭去韩擒虎眼角的眼屎“活阎王，我明天就要走了，来看看你。”这个已经成了两人的习惯，如果不是一起出征，那么必定要去看看对方。叙叙旧，聊上两句。
两个人的关系自平陈以来便的十分微妙，朝堂上争功攻讦从未停止，而且日趋白热化。
帝王之术莫过于制衡。
敌我本是一体，无敌也就无我。
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他们很明白，没有敌人他们就是彼此的敌人，皇上必须是最大的砝码，只有他可以选择站队，选择让谁赢让谁输。
但私下里，他们一直教导子侄辈不要参与朝堂之争，只有互相扶持才能走的更远，因为他们之间的联合就是对父辈的背叛，就是基于皇上另一个落子的机会。
无人的时候，两人才敢真情流露，数十年戎马峥嵘，两人早已是心意相通的刎颈之交。
“你确定要走这条路？”韩擒虎的眼神有些涣散。
“嗯，没有更好的路，我们老了，再有两年我也骑不了马了”贺若弼拉着韩擒虎的手拍了拍。
“可你能确定柴家那小子会……”
“会的，一定会的。”贺若弼打断了韩擒虎的话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可惜，我看不到了，希望这次你仍然选的是对的”韩擒虎闭上了眼睛，背上的肩上又开始发作，他浑身都在抽搐“你不应该来看我”
“嗯，可我还是来了。因为我不知道能够再回来看你”
“你个老匹夫，你是怕回来看不到我吧”韩擒虎突然笑了，笑的很肆意，很洒脱。向死而生怕是韩擒虎对人生最通透的理解。
“你这样我很欣慰，我的确有这种想法，但我还是想看到你大笑着送我离开。”
“嗯，我是活阎王嘛，不可能一直不回去。但这一天什么时候来，没有谁知道，但以怎样的心态走，决定权可是在我手里，这可能是我现在唯一的自由了。”
贺若弼听的心里有些安慰也有些酸楚。
“北伐的事情，我听说那个柴家的小公子帮你解决了大问题，粮草、马匹没有问题，这事就成了一大半。但你这么早让怀廓他们结交于他不怕皇上太子见疑吗”
“冷灶吗必须提前烧，我们现在有多大压力今后他们就有更大的成就。只有这个时候拿出的叫诚意，而不是投诚。”
“哎，好像你一直以来都是对的，我再添一把柴吧”韩擒虎笑着说“来人！”
一个年轻后生推门而入。
“见过贺若将军、舅父。”
贺若弼看了看年轻人，大约有十五六岁，长生玉立，猿臂蜂腰，剑眉星目，好生俊俏！
“我还觉得你们老韩家都是你这一般的人物，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风神朗俊之人年轻人，不错不错。”
“这是我亲外甥，妹妹离世不久，前几日刚来投奔于好，此后你费的心，让他跟你鞍前马后的赚个前程，我也好对亡妹有个交代。李靖再次见过贺若将军”韩擒虎声音哽咽，一颗晶莹的泪滴溢出虎目，滴落枕旁。
晋王府东花园。
四年前有下人禀报东跨院闹鬼，半夜时长听到有女人啼哭之声，令人不寒而栗。杨广便下令将东花园月亮门全部砌死。封的是院内，但院外已经是少有人来，已经是杂草丛生，沿墙蒿草竟有一人多高。墙内的细藤也爬满了院墙，蓝色的花朵枝叶中探出来，显得有些妖娆和诡异。
杨广不怕鬼，但他怕天热。
虽然已是中秋，但中午的日头依旧毒辣，整个花园象被扣在了蒸笼里一样，他感觉有无数黏腻火热的细针刺破了他的锦服，扎在了皮肤上，让人无可躲藏。他借着拍打身上的灰尘，四下观望了一下，确定四周没有人。他双腿关节如同被铁钉固定一般，一步一拖，一步一顿地向跨院门口正对的假山挪去。他左手在假山的一个空洞中摸索了一番，刚要发力，又停了下来。他狐疑地再次看向四周，厌恶的眼神掠过花墙，突然间看到了那几朵蓝色的花朵。他的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踮起脚尖跑到墙下，屏住呼吸停了停，没有响动，才伸手将那几朵花狠狠地掐下，随着手指关节的绷起，花朵在掌中已经变成了一团烂泥。他低声骂了句，伸手就要扔将出去，突然又停住了手，将那团花泥扔进了口中，喉结一阵滚动，他竟生生咽了下去。
他沿着墙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哪怕是个花蕾也不放过。来回走动了两圈，突然听到院子里有淅淅索索的声音，他赶忙停下了动作。停了一会儿见没了身影便转过身子，踮起脚尖像一只轻巧的兔子，迅速向前院走去。
马有良进的驿站见到了柴仲瑜。两人处过一段时间，虽然分开没有几天，但这次见面马有良显得有些尴尬，他只能嘿嘿苦笑掩饰内心的慌乱。当背叛放到台面的时候，无论有一万种理由，背叛的人只有有一丝的良知，他都会觉得有些不安。因为背叛不仅仅是别人，更多的是背叛了自己。这种行为与自己过往的认知和受到的教育是格格不入的，这令人十分的痛苦。
杨敏还是那么善解人意。这个时候来到这里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马有良简单介绍了来意，便将信递给了杨敏。杨敏接过来转身递给了柴仲瑜。柴仲瑜将信举在头顶，透过阳光看了看，偏过头陷入了沉思。杨敏见他举动怪异，也不敢上前打扰。
“马有良，皇后派你过来的时候，可曾说过什么？”柴仲瑜再次将信举过头顶。里面的确有信，暗淡的轮廓清晰可见。
“没有，皇后只是让小的送信来，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噢？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皇后安排的马车送小的来的”
“有点意思”柴仲瑜甩了甩手中的信，在掌心敲打了两下，沙沙作响。
“好，信我收到了，你回去吧”马有良打了个千就要离去。柴仲瑜又叫住了他，将信抵还回去。“你把这个带回去吧，算是回信。”
马有良一见，脑子嗡地就炸开了，这那是回信，这是催命符啊！
“小公爷，您开恩啊，小的来送信的，你收了又还回去，这不是小的没送出去一样吗，你大恩大大德，饶了小的吧”马有良以头抢地，嘣嘣山响。
柴仲瑜劝慰了他几句，只要如实禀报，一定保他安然无恙，马有良这才放心离开。
“你都不看一眼，就还回去是什么意思”杨敏眨着眼睛一脸迷惑。
“看过了，那是张白纸”
“白纸，皇后送张白纸给你是几个意思？你还回去又代表什么”杨敏更大的困惑。
“哎，是我考虑错了，卑不评尊，疏不间亲，这次是我错了。皇后想告诉我她不知道怎么说，同时她也希望我什么都不说，最后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在说什么？”
“嗯……我成功了一半。杨勇愿意给我走，就说明心有不甘，他有隐情，所以前段时间皇后药方被调换的事情，她也就相信了。但她也提醒我有些事情，她不想知道。我也不应该知道。”
“我有些头疼了。”
“不必多想，我们还是去见旧太子吧。我还有一半的事情要做。”
韩擒虎费力地撑开眼帘，看到了是一个颗花白的头颅，他定了定神，不错是斗了一辈子的贺若弼。
贺若弼从怀中取出一块锦帕，轻轻拭去韩擒虎眼角的眼屎“活阎王，我明天就要走了，来看看你。”这个已经成了两人的习惯，如果不是一起出征，那么必定要去看看对方。叙叙旧，聊上两句。
两个人的关系自平陈以来便的十分微妙，朝堂上争功攻讦从未停止，而且日趋白热化。
帝王之术莫过于制衡。
敌我本是一体，无敌也就无我。
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他们很明白，没有敌人他们就是彼此的敌人，皇上必须是最大的砝码，只有他可以选择站队，选择让谁赢让谁输。
但私下里，他们一直教导子侄辈不要参与朝堂之争，只有互相扶持才能走的更远，因为他们之间的联合就是对父辈的背叛，就是基于皇上另一个落子的机会。
无人的时候，两人才敢真情流露，数十年戎马峥嵘，两人早已是心意相通的刎颈之交。
“你确定要走这条路？”韩擒虎的眼神有些涣散。
“嗯，没有更好的路，我们老了，再有两年我也骑不了马了”贺若弼拉着韩擒虎的手拍了拍。
“可你能确定柴家那小子会……”
“会的，一定会的。”贺若弼打断了韩擒虎的话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可惜，我看不到了，希望这次你仍然选的是对的”韩擒虎闭上了眼睛，背上的肩上又开始发作，他浑身都在抽搐“你不应该来看我”
“嗯，可我还是来了。因为我不知道能够再回来看你”
“你个老匹夫，你是怕回来看不到我吧”韩擒虎突然笑了，笑的很肆意，很洒脱。向死而生怕是韩擒虎对人生最通透的理解。
“你这样我很欣慰，我的确有这种想法，但我还是想看到你大笑着送我离开。”
“嗯，我是活阎王嘛，不可能一直不回去。但这一天什么时候来，没有谁知道，但以怎样的心态走，决定权可是在我手里，这可能是我现在唯一的自由了。”
贺若弼听的心里有些安慰也有些酸楚。
“北伐的事情，我听说那个柴家的小公子帮你解决了大问题，粮草、马匹没有问题，这事就成了一大半。但你这么早让怀廓他们结交于他不怕皇上太子见疑吗”
“冷灶吗必须提前烧，我们现在有多大压力今后他们就有更大的成就。只有这个时候拿出的叫诚意，而不是投诚。”
“哎，好像你一直以来都是对的，我再添一把柴吧”韩擒虎笑着说“来人！”
一个年轻后生推门而入。
“见过贺若将军、舅父。”
贺若弼看了看年轻人，大约有十五六岁，长生玉立，猿臂蜂腰，剑眉星目，好生俊俏！
“我还觉得你们老韩家都是你这一般的人物，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风神朗俊之人年轻人，不错不错。”
“这是我亲外甥，妹妹离世不久，前几日刚来投奔于好，此后你费的心，让他跟你鞍前马后的赚个前程，我也好对亡妹有个交代。李靖再次见过贺若将军”韩擒虎声音哽咽，一颗晶莹的泪滴溢出虎目，滴落枕旁。
晋王府东花园。
四年前有下人禀报东跨院闹鬼，半夜时长听到有女人啼哭之声，令人不寒而栗。杨广便下令将东花园月亮门全部砌死。封的是院内，但院外已经是少有人来，已经是杂草丛生，沿墙蒿草竟有一人多高。墙内的细藤也爬满了院墙，蓝色的花朵枝叶中探出来，显得有些妖娆和诡异。
杨广不怕鬼，但他怕天热。
虽然已是中秋，但中午的日头依旧毒辣，整个花园象被扣在了蒸笼里一样，他感觉有无数黏腻火热的细针刺破了他的锦服，扎在了皮肤上，让人无可躲藏。他借着拍打身上的灰尘，四下观望了一下，确定四周没有人。他双腿关节如同被铁钉固定一般，一步一拖，一步一顿地向跨院门口正对的假山挪去。他左手在假山的一个空洞中摸索了一番，刚要发力，又停了下来。他狐疑地再次看向四周，厌恶的眼神掠过花墙，突然间看到了那几朵蓝色的花朵。他的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踮起脚尖跑到墙下，屏住呼吸停了停，没有响动，才伸手将那几朵花狠狠地掐下，随着手指关节的绷起，花朵在掌中已经变成了一团烂泥。他低声骂了句，伸手就要扔将出去，突然又停住了手，将那团花泥扔进了口中，喉结一阵滚动，他竟生生咽了下去。
他沿着墙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哪怕是个花蕾也不放过。来回走动了两圈，突然听到院子里有淅淅索索的声音，他赶忙停下了动作。停了一会儿见没了身影便转过身子，踮起脚尖像一只轻巧的兔子，迅速向前院走去。
马有良进的驿站见到了柴仲瑜。两人处过一段时间，虽然分开没有几天，但这次见面马有良显得有些尴尬，他只能嘿嘿苦笑掩饰内心的慌乱。当背叛放到台面的时候，无论有一万种理由，背叛的人只有有一丝的良知，他都会觉得有些不安。因为背叛不仅仅是别人，更多的是背叛了自己。这种行为与自己过往的认知和受到的教育是格格不入的，这令人十分的痛苦。
杨敏还是那么善解人意。这个时候来到这里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马有良简单介绍了来意，便将信递给了杨敏。杨敏接过来转身递给了柴仲瑜。柴仲瑜将信举在头顶，透过阳光看了看，偏过头陷入了沉思。杨敏见他举动怪异，也不敢上前打扰。
“马有良，皇后派你过来的时候，可曾说过什么？”柴仲瑜再次将信举过头顶。里面的确有信，暗淡的轮廓清晰可见。
“没有，皇后只是让小的送信来，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噢？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皇后安排的马车送小的来的”
“有点意思”柴仲瑜甩了甩手中的信，在掌心敲打了两下，沙沙作响。
“好，信我收到了，你回去吧”马有良打了个千就要离去。柴仲瑜又叫住了他，将信抵还回去。“你把这个带回去吧，算是回信。”
马有良一见，脑子嗡地就炸开了，这那是回信，这是催命符啊！
“小公爷，您开恩啊，小的来送信的，你收了又还回去，这不是小的没送出去一样吗，你大恩大大德，饶了小的吧”马有良以头抢地，嘣嘣山响。
柴仲瑜劝慰了他几句，只要如实禀报，一定保他安然无恙，马有良这才放心离开。
“你都不看一眼，就还回去是什么意思”杨敏眨着眼睛一脸迷惑。
“看过了，那是张白纸”
“白纸，皇后送张白纸给你是几个意思？你还回去又代表什么”杨敏更大的困惑。
“哎，是我考虑错了，卑不评尊，疏不间亲，这次是我错了。皇后想告诉我她不知道怎么说，同时她也希望我什么都不说，最后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在说什么？”
“嗯……我成功了一半。杨勇愿意给我走，就说明心有不甘，他有隐情，所以前段时间皇后药方被调换的事情，她也就相信了。但她也提醒我有些事情，她不想知道。我也不应该知道。”
“我有些头疼了。”
“不必多想，我们还是去见旧太子吧。我还有一半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