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剑，乃是一位高人赠予的异宝，削金断铁，锋利异常。</p>
苏大为居然凭肉掌去抓，岂不是找死？</p>
剑锋所过，非得把他手指都绞碎不可。</p>
但是……</p>
喀吱~</p>
苏大为的右掌牢牢抓着剑刃纹丝不动。</p>
贺兰敏之抖腕之力，令剑身扭曲成一个夸张的弧度，不断发出悲鸣般的金属颤音。</p>
这一幕，令贺兰敏之不由愣住。</p>
苏大为的手，难道比宝剑更坚韧？</p>
这还是人类的手吗？</p>
他却没看到，在苏大为的掌上，包裹着一层半透明的“手套”。</p>
鬼面水母。</p>
诡异中少有的异类。</p>
擅长做辅助，能随主人心意化形，而且坚韧异常，刀剑难伤。</p>
最厉害的是，鬼面水母属水系，对苏大为的雷法来说，有着加成的作用。</p>
哧啦！</p>
亮白的电蛇，从苏大为掌中爆发，如雷神狂怒的长鞭，疯狂抽打着剑身，并同时抽向黑雾中的贺兰敏之。</p>
啪！</p>
一声清脆炸响，贺兰敏之胸口被一记电鞭抽中，身体向后抛飞出去。</p>
还没等他落地，苏大为脚步一动，九宫步。</p>
呯！</p>
方才落脚之地，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斩马刀。</p>
地面崩解。</p>
苏大为这才有空看清身后之人。</p>
这人，非常奇怪。</p>
身材并不甚高大，但是脸上戴着油彩面具，仿佛戏剧里的人偶一般。</p>
最古怪的是，他的肩膀上，居然有……</p>
六只胳膊。</p>
两只握着斩马刀。</p>
两只各握着刀盾，还有两只，各拿着一支短矛。</p>
这是什么怪物？</p>
真有三头六臂？</p>
还是障眼法？</p>
苏大为一愣神的功夫，对方早已闪电扑至，双手斩马刀横劈。</p>
空气发出刺耳的破风声。</p>
旁边一张铁木桌子，瞬间被劈为两段。</p>
刀盾高举过头，奋力一击。</p>
铛！</p>
震耳欲聋的爆响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p>
同时另两只手，一抖腕。</p>
两只短矛夹着破空呼啸，飞射苏大为心口。</p>
“装神弄鬼！”</p>
苏大为骂了一声，身形瞬间消失。</p>
再出现时，已经凌空至这怪人头顶。</p>
四周空气猛地一吸，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将空气抽取一空。</p>
鲸吸！</p>
怪人心中大骇。</p>
刚一抬头，就见一只脚，在眼中放大。</p>
呯！</p>
苏大为含怒一脚，将对方整个头颅踢碎。</p>
红白之物，如同爆开的西瓜般四溅。</p>
任你三头六臂，也难挡一脚。</p>
对贺兰敏之苏大为尚顾忌几分，对这不知哪冒出来的怪人，他却丝毫不用客气。</p>
看着无头的尸体栽倒在地。</p>
苏大为脚下一点，在殿上大柱借力，飞腾而起，从方才明崇俨撞出的屋顶大洞，飞身而出。</p>
无数木屑和碎瓦砾如雨点般坠下。</p>
良久之后，一切终于平静下来。</p>
原本富丽堂皇的大殿，变得一地狼籍。</p>
一道白影从屋顶飘然落下。</p>
是明崇俨。</p>
他薄唇紧抿着，唇角向下，面容冷峻到极点。</p>
地上，那具无头的尸体静静的躺着。</p>
明崇俨走过去踢了踢。</p>
“尸体”一阵抽搐，从断裂的脖腔，突然钻出一团血淋淋的东西。</p>
又是一个脑袋。</p>
“带外面的人四处搜索一下。”</p>
明崇俨道。</p>
怪人翻身而起，冲他点点头，也不多话，转身走出去。</p>
外面听到脚步混乱而沉重，也不知埋伏了多少人手。</p>
可惜全被苏大为识破，没起到作用。</p>
身后一阵悉索声响。</p>
恢复正常人形的贺兰敏之，掀开压在身上的碎石和断木，跳了起来。</p>
他呸呸几口，吐掉口中沙砾，阴沉着脸，走到明崇俨身边：“被他逃了？”</p>
“我们都低估了苏大为。”</p>
“这样都杀不死他……接下来怎么办？”</p>
“无妨，谅他也没胆去跟皇后说，我们可以伺机而动，他终会露出破绽……”</p>
两个半大的少年，一齐开心的大笑。</p>
但在这阳光笑容背后，却是瘆人的黑暗与阴寒。</p>
朱雀大道上，人流不息。</p>
喧闹的行人，沿路叫卖的摊贩、店铺。</p>
一切都充满着烟火气。</p>
阳光从头顶照下，充满着温暖之意。</p>
然而苏大为的心里，却充满着彻骨的冰寒。</p>
为什么？</p>
明崇俨与自己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自己？</p>
贺兰敏之疯了吗？</p>
以自己与武媚娘的关系，他为何要这么做？</p>
没有理由！</p>
就算抓破头，苏大为也想不出理由来。</p>
可他偏偏这么干了。</p>
方才动手的时候，他真切从贺兰敏之身上，感受到了那股恶意，那股欲将自己置之死地恶意。</p>
如果他不是武顺的儿子，如果他不是武媚娘的外甥。</p>
苏大为敢保证，贺兰敏之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p>
可惜没有如果。</p>
四周阳光灿烂，苏大为心里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p>
在这大唐长安的阳光下，似乎隐藏着无数未解之迷。</p>
亲人反目，阴谋杀戳，这朵黑暗而恶毒的罂粟，似乎正在阴光照不到的角落野蛮盛放。</p>
现在该如何？</p>
立刻进宫，将这一切告知武媚娘。</p>
让她替自己做主，省了自己投鼠忌器。</p>
想到这里，苏大为的脚步终于有了一丝轻快。</p>
他向着皇城方向大步而去。</p>
但是走着走着，他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p>
贺兰敏之已经完全化作半妖。</p>
他与明崇俨设计想要暗杀自己。</p>
这一切，自己清清楚楚，可……</p>
如果贺兰敏之矢口否认呢？</p>
谁来替自己证明？</p>
自己有何证据指认他想杀自己？</p>
并没有。</p>
没有证据，武媚娘如何分辨真假。</p>
难不成真为了自己的话，就去对付亲外甥？</p>
绝无可能。</p>
不论武媚娘如何信任自己，她现在，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武媚娘。</p>
她是大唐皇后。</p>
苏大为看得出来，她已在培植自己的羽翼。</p>
许敬宗、李义府、明崇俨……</p>
想到这里，苏大为心里突然一凛。</p>
明崇俨似乎深得武媚的器重。</p>
贺兰敏之，又是武媚娘的外甥。</p>
那这次的事，武媚娘知不知情？</p>
一念及此，苏大为的胸口，突然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p>
他忽然明白了。</p>
李客师为何宁可在昆明池养老，也绝不待在长安。</p>
在这看似繁华平静的长安下，有不可预测的凶险，如磨牙的巨兽，等待择人而食。</p>
居长安……</p>
大不易。</p>
夜更敲响。</p>
屋檐下，雨水一滴滴的掉下，落在青石地面上，发出富有节律的“嘀嗒”声。</p>
夜露深重。</p>
倭正营公廨内，却是一片灯火通明。</p>
苏大为正坐在桌案之后。</p>
站在他身侧的分别是副营正，高大龙和周扬。</p>
倭正营中的主要骨干分列两边。</p>
门外有执杖的差役。</p>
一切，都显得极不寻常。</p>
咣啷~</p>
铁链在地上拖行着发出响声。</p>
众人抬头看去，大门外，身戴镣铐的崔六郎，一步一步的缓缓走进殿中。</p>
“跪下。”</p>
有人低喝。</p>
崔六郎颤抖了一下，脸庞涨得血红，面上现出屈辱之色。</p>
但最终，他还是缓缓的跪在地上，头颅低垂。</p>
苏大为伸手轻轻翻开桌案上的口供和卷宗。</p>
“今天审的是什么案子，崔六郎你应该清楚，你可知罪？”</p>
跪在殿中的崔六郎，喉头蠕动了一下，颤声道：“知罪。”</p>
“哦，你有何罪？”</p>
“属下不该知法犯法，不该因为同为崔氏，便想着徇私舞弊，想将大事化小……”</p>
苏大为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时不时的点点头。</p>
翻动着卷宗，将他的自述与口供一一对应。</p>
等崔六郎说完，苏大为总结道：“因为蛇头提供的倭人交易书信，令你意识到可能牵扯到倭人细作，所以你开始查此案，此案过程里，你发觉此案指向鲸油灯坊，而灯坊主要经营者，便是清河崔氏，崔三郎。</p>
所以你退缩了，你想将此事遮掩过去。</p>
此罪一。</p>
但是你手下线人‘蛇头’突然被杀，令此案被周扬所知。</p>
在他介入查案之后，你不得不装出继续查案的样子，但实则是想拖延查案，不想牵到你崔氏。</p>
此罪二。</p>
但是这些，比起你犯下的第三桩罪，却又不值得一提。”</p>
苏大为冷笑着，将崔六郎的口供合上。</p>
跪于堂下的崔六郎惊愕的抬头：“营正，不知……不知我犯下的第三罪，是什么？”</p>
“你的第三罪，是无能。”</p>
苏大为骂道：“倭正营，是与各国细作作战，你有私心，谁没有私心？但你一不该徇私，二不该无能废物，被人耍了而不自知。”</p>
“营正！你说我徇私我认，但你说我无能，这……这从何说起？”</p>
崔六郎梗着脖子大声道。</p>
他不服。</p>
他是老刑名了。</p>
在倭正营这两年，也立功不少。</p>
苏大为说他有私心，说他阻挠办案，这些他都认。</p>
可说到他的专业能力，说他无能，这一点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p>
“不信？”</p>
苏大为俯视着他，沉声道：“我就让你心服口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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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为居然凭肉掌去抓，岂不是找死？</p>
剑锋所过，非得把他手指都绞碎不可。</p>
但是……</p>
喀吱~</p>
苏大为的右掌牢牢抓着剑刃纹丝不动。</p>
贺兰敏之抖腕之力，令剑身扭曲成一个夸张的弧度，不断发出悲鸣般的金属颤音。</p>
这一幕，令贺兰敏之不由愣住。</p>
苏大为的手，难道比宝剑更坚韧？</p>
这还是人类的手吗？</p>
他却没看到，在苏大为的掌上，包裹着一层半透明的“手套”。</p>
鬼面水母。</p>
诡异中少有的异类。</p>
擅长做辅助，能随主人心意化形，而且坚韧异常，刀剑难伤。</p>
最厉害的是，鬼面水母属水系，对苏大为的雷法来说，有着加成的作用。</p>
哧啦！</p>
亮白的电蛇，从苏大为掌中爆发，如雷神狂怒的长鞭，疯狂抽打着剑身，并同时抽向黑雾中的贺兰敏之。</p>
啪！</p>
一声清脆炸响，贺兰敏之胸口被一记电鞭抽中，身体向后抛飞出去。</p>
还没等他落地，苏大为脚步一动，九宫步。</p>
呯！</p>
方才落脚之地，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斩马刀。</p>
地面崩解。</p>
苏大为这才有空看清身后之人。</p>
这人，非常奇怪。</p>
身材并不甚高大，但是脸上戴着油彩面具，仿佛戏剧里的人偶一般。</p>
最古怪的是，他的肩膀上，居然有……</p>
六只胳膊。</p>
两只握着斩马刀。</p>
两只各握着刀盾，还有两只，各拿着一支短矛。</p>
这是什么怪物？</p>
真有三头六臂？</p>
还是障眼法？</p>
苏大为一愣神的功夫，对方早已闪电扑至，双手斩马刀横劈。</p>
空气发出刺耳的破风声。</p>
旁边一张铁木桌子，瞬间被劈为两段。</p>
刀盾高举过头，奋力一击。</p>
铛！</p>
震耳欲聋的爆响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p>
同时另两只手，一抖腕。</p>
两只短矛夹着破空呼啸，飞射苏大为心口。</p>
“装神弄鬼！”</p>
苏大为骂了一声，身形瞬间消失。</p>
再出现时，已经凌空至这怪人头顶。</p>
四周空气猛地一吸，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将空气抽取一空。</p>
鲸吸！</p>
怪人心中大骇。</p>
刚一抬头，就见一只脚，在眼中放大。</p>
呯！</p>
苏大为含怒一脚，将对方整个头颅踢碎。</p>
红白之物，如同爆开的西瓜般四溅。</p>
任你三头六臂，也难挡一脚。</p>
对贺兰敏之苏大为尚顾忌几分，对这不知哪冒出来的怪人，他却丝毫不用客气。</p>
看着无头的尸体栽倒在地。</p>
苏大为脚下一点，在殿上大柱借力，飞腾而起，从方才明崇俨撞出的屋顶大洞，飞身而出。</p>
无数木屑和碎瓦砾如雨点般坠下。</p>
良久之后，一切终于平静下来。</p>
原本富丽堂皇的大殿，变得一地狼籍。</p>
一道白影从屋顶飘然落下。</p>
是明崇俨。</p>
他薄唇紧抿着，唇角向下，面容冷峻到极点。</p>
地上，那具无头的尸体静静的躺着。</p>
明崇俨走过去踢了踢。</p>
“尸体”一阵抽搐，从断裂的脖腔，突然钻出一团血淋淋的东西。</p>
又是一个脑袋。</p>
“带外面的人四处搜索一下。”</p>
明崇俨道。</p>
怪人翻身而起，冲他点点头，也不多话，转身走出去。</p>
外面听到脚步混乱而沉重，也不知埋伏了多少人手。</p>
可惜全被苏大为识破，没起到作用。</p>
身后一阵悉索声响。</p>
恢复正常人形的贺兰敏之，掀开压在身上的碎石和断木，跳了起来。</p>
他呸呸几口，吐掉口中沙砾，阴沉着脸，走到明崇俨身边：“被他逃了？”</p>
“我们都低估了苏大为。”</p>
“这样都杀不死他……接下来怎么办？”</p>
“无妨，谅他也没胆去跟皇后说，我们可以伺机而动，他终会露出破绽……”</p>
两个半大的少年，一齐开心的大笑。</p>
但在这阳光笑容背后，却是瘆人的黑暗与阴寒。</p>
朱雀大道上，人流不息。</p>
喧闹的行人，沿路叫卖的摊贩、店铺。</p>
一切都充满着烟火气。</p>
阳光从头顶照下，充满着温暖之意。</p>
然而苏大为的心里，却充满着彻骨的冰寒。</p>
为什么？</p>
明崇俨与自己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自己？</p>
贺兰敏之疯了吗？</p>
以自己与武媚娘的关系，他为何要这么做？</p>
没有理由！</p>
就算抓破头，苏大为也想不出理由来。</p>
可他偏偏这么干了。</p>
方才动手的时候，他真切从贺兰敏之身上，感受到了那股恶意，那股欲将自己置之死地恶意。</p>
如果他不是武顺的儿子，如果他不是武媚娘的外甥。</p>
苏大为敢保证，贺兰敏之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p>
可惜没有如果。</p>
四周阳光灿烂，苏大为心里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p>
在这大唐长安的阳光下，似乎隐藏着无数未解之迷。</p>
亲人反目，阴谋杀戳，这朵黑暗而恶毒的罂粟，似乎正在阴光照不到的角落野蛮盛放。</p>
现在该如何？</p>
立刻进宫，将这一切告知武媚娘。</p>
让她替自己做主，省了自己投鼠忌器。</p>
想到这里，苏大为的脚步终于有了一丝轻快。</p>
他向着皇城方向大步而去。</p>
但是走着走着，他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p>
贺兰敏之已经完全化作半妖。</p>
他与明崇俨设计想要暗杀自己。</p>
这一切，自己清清楚楚，可……</p>
如果贺兰敏之矢口否认呢？</p>
谁来替自己证明？</p>
自己有何证据指认他想杀自己？</p>
并没有。</p>
没有证据，武媚娘如何分辨真假。</p>
难不成真为了自己的话，就去对付亲外甥？</p>
绝无可能。</p>
不论武媚娘如何信任自己，她现在，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武媚娘。</p>
她是大唐皇后。</p>
苏大为看得出来，她已在培植自己的羽翼。</p>
许敬宗、李义府、明崇俨……</p>
想到这里，苏大为心里突然一凛。</p>
明崇俨似乎深得武媚的器重。</p>
贺兰敏之，又是武媚娘的外甥。</p>
那这次的事，武媚娘知不知情？</p>
一念及此，苏大为的胸口，突然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p>
他忽然明白了。</p>
李客师为何宁可在昆明池养老，也绝不待在长安。</p>
在这看似繁华平静的长安下，有不可预测的凶险，如磨牙的巨兽，等待择人而食。</p>
居长安……</p>
大不易。</p>
夜更敲响。</p>
屋檐下，雨水一滴滴的掉下，落在青石地面上，发出富有节律的“嘀嗒”声。</p>
夜露深重。</p>
倭正营公廨内，却是一片灯火通明。</p>
苏大为正坐在桌案之后。</p>
站在他身侧的分别是副营正，高大龙和周扬。</p>
倭正营中的主要骨干分列两边。</p>
门外有执杖的差役。</p>
一切，都显得极不寻常。</p>
咣啷~</p>
铁链在地上拖行着发出响声。</p>
众人抬头看去，大门外，身戴镣铐的崔六郎，一步一步的缓缓走进殿中。</p>
“跪下。”</p>
有人低喝。</p>
崔六郎颤抖了一下，脸庞涨得血红，面上现出屈辱之色。</p>
但最终，他还是缓缓的跪在地上，头颅低垂。</p>
苏大为伸手轻轻翻开桌案上的口供和卷宗。</p>
“今天审的是什么案子，崔六郎你应该清楚，你可知罪？”</p>
跪在殿中的崔六郎，喉头蠕动了一下，颤声道：“知罪。”</p>
“哦，你有何罪？”</p>
“属下不该知法犯法，不该因为同为崔氏，便想着徇私舞弊，想将大事化小……”</p>
苏大为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时不时的点点头。</p>
翻动着卷宗，将他的自述与口供一一对应。</p>
等崔六郎说完，苏大为总结道：“因为蛇头提供的倭人交易书信，令你意识到可能牵扯到倭人细作，所以你开始查此案，此案过程里，你发觉此案指向鲸油灯坊，而灯坊主要经营者，便是清河崔氏，崔三郎。</p>
所以你退缩了，你想将此事遮掩过去。</p>
此罪一。</p>
但是你手下线人‘蛇头’突然被杀，令此案被周扬所知。</p>
在他介入查案之后，你不得不装出继续查案的样子，但实则是想拖延查案，不想牵到你崔氏。</p>
此罪二。</p>
但是这些，比起你犯下的第三桩罪，却又不值得一提。”</p>
苏大为冷笑着，将崔六郎的口供合上。</p>
跪于堂下的崔六郎惊愕的抬头：“营正，不知……不知我犯下的第三罪，是什么？”</p>
“你的第三罪，是无能。”</p>
苏大为骂道：“倭正营，是与各国细作作战，你有私心，谁没有私心？但你一不该徇私，二不该无能废物，被人耍了而不自知。”</p>
“营正！你说我徇私我认，但你说我无能，这……这从何说起？”</p>
崔六郎梗着脖子大声道。</p>
他不服。</p>
他是老刑名了。</p>
在倭正营这两年，也立功不少。</p>
苏大为说他有私心，说他阻挠办案，这些他都认。</p>
可说到他的专业能力，说他无能，这一点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p>
“不信？”</p>
苏大为俯视着他，沉声道：“我就让你心服口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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