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轮突然的战斗，唐军只有三个倒霉鬼中了胡人的箭。</p>
好在身上有皮甲，伤都不致命。</p>
这个部落的胡人里，倒是死伤惨重。</p>
一百三十余骑，死了四十余人。</p>
伤了二十余人。</p>
对一个部落来说，突然少了这么多青壮，可谓元气大伤。</p>
但是之后的事，却变得简单了。</p>
五百余名唐军入驻部落，这个人数拢共只有三百余人的小部落，顿时变得无比驯服。</p>
唐军要什么，他们都乖乖奉上，绝不敢有二话。</p>
最好的帐蓬，最好的羊肉食物，最好的战马草料，一一准备好，交到唐军辎重手上，几乎不用说，他们自己就做了。</p>
甚至胡人部落里，还挑选了几名姿色不错的胡女，送给苏大为等唐军将领。</p>
不过在聂苏要杀人的目光下，有些尴尬的苏大为严辞拒绝，将胡女统统赶出去。</p>
帐蓬前的篝火升起。</p>
鲜嫩欲滴的仔羊用木棍穿过，架在木架上，被火舌舔舐着，不断发出噼啪响声。</p>
阵阵肉香四溢。</p>
苏大为坐在篝火前，左边是聂苏陪着，听着娄师德他们的回报。</p>
“四周都设下暗哨，我们的人盯着，今晚巡夜也安排好了，不用担心安全，部落里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p>
“那就好，我们现在敌国，不能走漏了消息，否则大家都危险。”</p>
“是。”</p>
娄师德点点头又道“今天射了将近七百支箭，我让人收集了一些能用的，找回了两百余支。”</p>
这话的意思是，唐军今天少了五百余支箭。</p>
听起来很多，其实也不过是一队唐军，齐射两三轮的样子。</p>
光是阿史那道真带领的斥候，就射出不下于一百五十支箭。</p>
苏大为微微皱眉，听懂了娄师德的潜台词。</p>
五百余名唐军，越骑是人手带了一百左右的箭。</p>
那么大概是五万支箭。</p>
今天消耗的是百分之一。</p>
这样看，唐军还能打上一百场。</p>
真这样想就错了。</p>
这只是一支三百余人的小部落。</p>
敌人只是临时冲突的一百多名胡人。</p>
一次突发事件，便消耗那么多支箭，如果再有什么意外，或者敌人数量不是一百，而是一千甚至数千。</p>
只怕，箭都不够消耗的。</p>
更麻烦的是，唐军的箭在草原上极难得到补充。</p>
普通的部落是用不起铁箭的，一般多是石箭、骨箭。</p>
这让用惯了铁箭的唐骑十分难受，用这种胡人粗陋的箭，很难保证准头。</p>
只能说聊胜于无。</p>
突厥人里，只有可汗王庭的狮骑与豹骑，才有资格配备铁箭头，才有钱披甲。</p>
苏大为摇摇头，把这些念头暂且放到一边。</p>
“受伤的士卒情况怎么样？”</p>
“上过药了，休息一晚，不影响行动。”</p>
“草料和干粮今晚得备齐。”</p>
“明白。”娄师德点头应下。</p>
苏大为心情却颇有些复杂。</p>
他转头看向一侧。</p>
视线越过火光，看到缩在羊圈后，一个胡人小孩，眼神晶亮的看着篝火这边。</p>
他的目光，盯着的是烤羊。</p>
苏大为自然明白，对于这支三百人的小部落，食物和草料也是必须品，甚至代表着生命线。</p>
但是……</p>
他别无选择。</p>
如果不抢掠胡人的，唐军自己便要挨饿。</p>
微皱了下眉，他又向娄师德问“道真呢？”</p>
“他带了几个斥候延河查探去了，说是一会便回来。”</p>
“安文生没看到？”</p>
娄师德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安文生与王孝杰并肩走过来</p>
王孝杰的手上，似乎提了件什么东西。</p>
待他走近一些，众人才借着篝火看清，那是一头灰色皮毛的狼。</p>
这狼已经断气，被人一箭从右眼射入。</p>
“营正，我猎了头狼，今晚又可以加餐了。”</p>
“呃，好想法……”</p>
苏大为一时心情复杂。</p>
有些担心起来。</p>
自己带的队里，这几个人好像都有点不太正常。</p>
安文生，神出鬼没的，拍着胸脯说对地形和部落，如掌上观纹。</p>
结果今天直接掉链子。</p>
阿史那道真，东突厥王族血脉，但这家伙完全就是一个逗逼。</p>
打起仗来，兴奋得跟什么似的，完全不知道怕为何物。</p>
一波莽就对了。</p>
还有娄师德，这家伙又冷静得过份了，跟阿史那道真完全是两个极端。</p>
大家正忙得鸡飞狗跳的时候，他却在心里把用多少箭，杀了多少敌，自己人死伤多少，算得清清楚楚，冷静得如台机器。</p>
而他手下王孝杰。</p>
这人简直就是射箭狂魔。</p>
一有机会就提着弓四处巡猎。</p>
非得射杀点什么才好。</p>
之前在阿尔泰山里还好，他也就射点兔子野鸡什么的。</p>
现在到草原上，直接升级到射狼了。</p>
苏大为很怀疑，下次他会不会射点狮子豹子之类的大型猛兽。</p>
看他这股莽劲，应该是干得出来。</p>
“阿兄，你在想什么？”</p>
聂苏在一旁看着像是发呆的苏大为，好奇的问。</p>
“没事，就是肚子饿了。”</p>
苏大为伸手想要揉她的脑袋，伸到一半才记起这是在军中，聂苏现在顶着头盔，就是个假小子。</p>
自己不能当在家里一样。</p>
他的手抬起，摸摸自己的脑袋，心中又想到其实最不正常的应该是聂苏才对。</p>
第一次上战仗，见到死伤那么多人，她居然毫无惧色。</p>
清理战场和尸体的时候，就连苏大为都有些变色，心里略有些不适感。</p>
有胡人中箭后，摔下马时脚还勾在马蹬上，结果被惊马拖行了一路。</p>
什么肚肠全都拖了出来，那场面，那血腥，简直催人欲呕。</p>
聂苏没事。</p>
她看着这一切，表现十分淡定。</p>
淡定的就像是见惯了生死的老兵，毫无反应。</p>
苏大为心中暗自惊讶。</p>
“阿弥！”</p>
安文生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p>
“先说坏消息。”</p>
“我刚才带着斥候附近搜索，发现有人从这个部落里逃出去了，但是我们没追上。”</p>
“……”苏大为一时无语。</p>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消息走漏了？”</p>
“是。”安文生点点头。</p>
盯着火尖中翻滚的烤全羊，喉头微微蠕动，看样子有些饿了。</p>
“好消息是什么？”</p>
“哦，好消息是，我们顺着马蹄痕迹，找到离这里三十余里的另一个部落，我猜那人一定是逃过去了。”</p>
听安文生说完，苏大为眼睛一亮，一拍地面，就要站起。</p>
不料却被安文生一掌按住肩膀“阿弥你干嘛？”</p>
“去堵住漏洞，消除隐患。”</p>
苏大为道“我们的消息不能走漏，万一突厥人知道了，凭我们这几百人，只怕无法活着回大唐。”</p>
“今晚应该没事，这些胡人极少会在夜里赶路，夜里马也要睡觉。”</p>
安文生道“我留了两人在那边盯着，夜里也不方便赶路，明天一早，咱们过去包抄就可以了。”</p>
“确定不会有问题？”</p>
“那你总不能让大伙连夜赶路吧？”</p>
安文生向四周扫视一圈“我看大家都累了，几天山路，再加白天的战斗，是根弦也会被崩断的。”</p>
苏大为不由沉默下来。</p>
他知道，安文生说的是实情。</p>
人不是机器，四五天高强度的行军，再加上今天的战斗，唐军其实也是强弩之末了。</p>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唐军连夜行动的话，眼前这个部落怎么办？</p>
三百余人，全杀光？</p>
这个问题令他有些头痛。</p>
暂时……</p>
搁置吧。</p>
等明天再说。</p>
羊肉终于熟了。</p>
金色的烤羊肉被薄而锋利的小刀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分到每个唐军的碗中。</p>
羊肉管够。</p>
慷慨一下也无妨，反正都是抢来的战利品。</p>
只是，看着那些缩在角落里，频频向唐军张望的胡人，苏大为总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p>
“营正，要不要尝尝我烤的狼肉？”</p>
王孝杰手里拿着一条烤狼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p>
那条腿，焦胡中，又透着点腥味，热腾腾的钻进鼻子里。</p>
有些肉还带着血丝。</p>
苏大为皱了下眉，摆摆手“不用了，我吃烤羊肉就挺好。”</p>
“哦，其实狼肉挺好吃的。”</p>
王孝杰有些怏怏不乐，目光一转，又向娄师德和安文生推销起来。</p>
“你看这腿，外焦里嫩，是滋补佳品，吃条烤狼腿，再喝口烈酒，给个神仙都不换，这肉真的好……要不来一口？”</p>
“呃，谢了。”</p>
噗哧~</p>
身后传来一声没憋住的轻笑。</p>
苏大为回头瞪了一眼。</p>
聂苏正自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乐到不行。</p>
阿兄带的这队人里，活宝忒多了些。</p>
篝火燃烧了一整夜，终于渐渐熄灭。</p>
青烟袅袅。</p>
拄着马槊守在帐口的唐军身体缓缓瘫软。</p>
脑袋往下一沉时，猛地惊醒，他忙扶着马槊重新站直身体。</p>
帐蓬里传来声响。</p>
他知道，是这次领队的那位斥候营副营正，苏大为起来了。</p>
对于这位苏营正，普通的越骑士卒并没有特别的想法。</p>
一路走来，还算相处不错。</p>
只觉得这人没什么架子。</p>
士卒吃什么，他便吃什么，并没有给自己特别的待遇。</p>
这一点倒还不错。</p>
只不过，光是靠亲民，可无法赢得大伙的心。</p>
做为唐骑，大家需要的，是能带他们打胜仗的将军。</p>
这个苏大为，行吗？</p>
脑子里转着乱糟糟的念头，士卒伸手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冰冷的触感令他精神稍稍一振。</p>
夜里寒冷，虽然有篝火，手脚仍冻得冰凉。</p>
“很冷吧？”</p>
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p>
唐兵转头看去，正看到衣甲严整的苏大为，从帐蓬里走出来，向着自己，似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p>
</p>
</p>sxbiquge/read/2/2132/ )
好在身上有皮甲，伤都不致命。</p>
这个部落的胡人里，倒是死伤惨重。</p>
一百三十余骑，死了四十余人。</p>
伤了二十余人。</p>
对一个部落来说，突然少了这么多青壮，可谓元气大伤。</p>
但是之后的事，却变得简单了。</p>
五百余名唐军入驻部落，这个人数拢共只有三百余人的小部落，顿时变得无比驯服。</p>
唐军要什么，他们都乖乖奉上，绝不敢有二话。</p>
最好的帐蓬，最好的羊肉食物，最好的战马草料，一一准备好，交到唐军辎重手上，几乎不用说，他们自己就做了。</p>
甚至胡人部落里，还挑选了几名姿色不错的胡女，送给苏大为等唐军将领。</p>
不过在聂苏要杀人的目光下，有些尴尬的苏大为严辞拒绝，将胡女统统赶出去。</p>
帐蓬前的篝火升起。</p>
鲜嫩欲滴的仔羊用木棍穿过，架在木架上，被火舌舔舐着，不断发出噼啪响声。</p>
阵阵肉香四溢。</p>
苏大为坐在篝火前，左边是聂苏陪着，听着娄师德他们的回报。</p>
“四周都设下暗哨，我们的人盯着，今晚巡夜也安排好了，不用担心安全，部落里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p>
“那就好，我们现在敌国，不能走漏了消息，否则大家都危险。”</p>
“是。”</p>
娄师德点点头又道“今天射了将近七百支箭，我让人收集了一些能用的，找回了两百余支。”</p>
这话的意思是，唐军今天少了五百余支箭。</p>
听起来很多，其实也不过是一队唐军，齐射两三轮的样子。</p>
光是阿史那道真带领的斥候，就射出不下于一百五十支箭。</p>
苏大为微微皱眉，听懂了娄师德的潜台词。</p>
五百余名唐军，越骑是人手带了一百左右的箭。</p>
那么大概是五万支箭。</p>
今天消耗的是百分之一。</p>
这样看，唐军还能打上一百场。</p>
真这样想就错了。</p>
这只是一支三百余人的小部落。</p>
敌人只是临时冲突的一百多名胡人。</p>
一次突发事件，便消耗那么多支箭，如果再有什么意外，或者敌人数量不是一百，而是一千甚至数千。</p>
只怕，箭都不够消耗的。</p>
更麻烦的是，唐军的箭在草原上极难得到补充。</p>
普通的部落是用不起铁箭的，一般多是石箭、骨箭。</p>
这让用惯了铁箭的唐骑十分难受，用这种胡人粗陋的箭，很难保证准头。</p>
只能说聊胜于无。</p>
突厥人里，只有可汗王庭的狮骑与豹骑，才有资格配备铁箭头，才有钱披甲。</p>
苏大为摇摇头，把这些念头暂且放到一边。</p>
“受伤的士卒情况怎么样？”</p>
“上过药了，休息一晚，不影响行动。”</p>
“草料和干粮今晚得备齐。”</p>
“明白。”娄师德点头应下。</p>
苏大为心情却颇有些复杂。</p>
他转头看向一侧。</p>
视线越过火光，看到缩在羊圈后，一个胡人小孩，眼神晶亮的看着篝火这边。</p>
他的目光，盯着的是烤羊。</p>
苏大为自然明白，对于这支三百人的小部落，食物和草料也是必须品，甚至代表着生命线。</p>
但是……</p>
他别无选择。</p>
如果不抢掠胡人的，唐军自己便要挨饿。</p>
微皱了下眉，他又向娄师德问“道真呢？”</p>
“他带了几个斥候延河查探去了，说是一会便回来。”</p>
“安文生没看到？”</p>
娄师德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安文生与王孝杰并肩走过来</p>
王孝杰的手上，似乎提了件什么东西。</p>
待他走近一些，众人才借着篝火看清，那是一头灰色皮毛的狼。</p>
这狼已经断气，被人一箭从右眼射入。</p>
“营正，我猎了头狼，今晚又可以加餐了。”</p>
“呃，好想法……”</p>
苏大为一时心情复杂。</p>
有些担心起来。</p>
自己带的队里，这几个人好像都有点不太正常。</p>
安文生，神出鬼没的，拍着胸脯说对地形和部落，如掌上观纹。</p>
结果今天直接掉链子。</p>
阿史那道真，东突厥王族血脉，但这家伙完全就是一个逗逼。</p>
打起仗来，兴奋得跟什么似的，完全不知道怕为何物。</p>
一波莽就对了。</p>
还有娄师德，这家伙又冷静得过份了，跟阿史那道真完全是两个极端。</p>
大家正忙得鸡飞狗跳的时候，他却在心里把用多少箭，杀了多少敌，自己人死伤多少，算得清清楚楚，冷静得如台机器。</p>
而他手下王孝杰。</p>
这人简直就是射箭狂魔。</p>
一有机会就提着弓四处巡猎。</p>
非得射杀点什么才好。</p>
之前在阿尔泰山里还好，他也就射点兔子野鸡什么的。</p>
现在到草原上，直接升级到射狼了。</p>
苏大为很怀疑，下次他会不会射点狮子豹子之类的大型猛兽。</p>
看他这股莽劲，应该是干得出来。</p>
“阿兄，你在想什么？”</p>
聂苏在一旁看着像是发呆的苏大为，好奇的问。</p>
“没事，就是肚子饿了。”</p>
苏大为伸手想要揉她的脑袋，伸到一半才记起这是在军中，聂苏现在顶着头盔，就是个假小子。</p>
自己不能当在家里一样。</p>
他的手抬起，摸摸自己的脑袋，心中又想到其实最不正常的应该是聂苏才对。</p>
第一次上战仗，见到死伤那么多人，她居然毫无惧色。</p>
清理战场和尸体的时候，就连苏大为都有些变色，心里略有些不适感。</p>
有胡人中箭后，摔下马时脚还勾在马蹬上，结果被惊马拖行了一路。</p>
什么肚肠全都拖了出来，那场面，那血腥，简直催人欲呕。</p>
聂苏没事。</p>
她看着这一切，表现十分淡定。</p>
淡定的就像是见惯了生死的老兵，毫无反应。</p>
苏大为心中暗自惊讶。</p>
“阿弥！”</p>
安文生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p>
“先说坏消息。”</p>
“我刚才带着斥候附近搜索，发现有人从这个部落里逃出去了，但是我们没追上。”</p>
“……”苏大为一时无语。</p>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消息走漏了？”</p>
“是。”安文生点点头。</p>
盯着火尖中翻滚的烤全羊，喉头微微蠕动，看样子有些饿了。</p>
“好消息是什么？”</p>
“哦，好消息是，我们顺着马蹄痕迹，找到离这里三十余里的另一个部落，我猜那人一定是逃过去了。”</p>
听安文生说完，苏大为眼睛一亮，一拍地面，就要站起。</p>
不料却被安文生一掌按住肩膀“阿弥你干嘛？”</p>
“去堵住漏洞，消除隐患。”</p>
苏大为道“我们的消息不能走漏，万一突厥人知道了，凭我们这几百人，只怕无法活着回大唐。”</p>
“今晚应该没事，这些胡人极少会在夜里赶路，夜里马也要睡觉。”</p>
安文生道“我留了两人在那边盯着，夜里也不方便赶路，明天一早，咱们过去包抄就可以了。”</p>
“确定不会有问题？”</p>
“那你总不能让大伙连夜赶路吧？”</p>
安文生向四周扫视一圈“我看大家都累了，几天山路，再加白天的战斗，是根弦也会被崩断的。”</p>
苏大为不由沉默下来。</p>
他知道，安文生说的是实情。</p>
人不是机器，四五天高强度的行军，再加上今天的战斗，唐军其实也是强弩之末了。</p>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唐军连夜行动的话，眼前这个部落怎么办？</p>
三百余人，全杀光？</p>
这个问题令他有些头痛。</p>
暂时……</p>
搁置吧。</p>
等明天再说。</p>
羊肉终于熟了。</p>
金色的烤羊肉被薄而锋利的小刀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分到每个唐军的碗中。</p>
羊肉管够。</p>
慷慨一下也无妨，反正都是抢来的战利品。</p>
只是，看着那些缩在角落里，频频向唐军张望的胡人，苏大为总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p>
“营正，要不要尝尝我烤的狼肉？”</p>
王孝杰手里拿着一条烤狼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p>
那条腿，焦胡中，又透着点腥味，热腾腾的钻进鼻子里。</p>
有些肉还带着血丝。</p>
苏大为皱了下眉，摆摆手“不用了，我吃烤羊肉就挺好。”</p>
“哦，其实狼肉挺好吃的。”</p>
王孝杰有些怏怏不乐，目光一转，又向娄师德和安文生推销起来。</p>
“你看这腿，外焦里嫩，是滋补佳品，吃条烤狼腿，再喝口烈酒，给个神仙都不换，这肉真的好……要不来一口？”</p>
“呃，谢了。”</p>
噗哧~</p>
身后传来一声没憋住的轻笑。</p>
苏大为回头瞪了一眼。</p>
聂苏正自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乐到不行。</p>
阿兄带的这队人里，活宝忒多了些。</p>
篝火燃烧了一整夜，终于渐渐熄灭。</p>
青烟袅袅。</p>
拄着马槊守在帐口的唐军身体缓缓瘫软。</p>
脑袋往下一沉时，猛地惊醒，他忙扶着马槊重新站直身体。</p>
帐蓬里传来声响。</p>
他知道，是这次领队的那位斥候营副营正，苏大为起来了。</p>
对于这位苏营正，普通的越骑士卒并没有特别的想法。</p>
一路走来，还算相处不错。</p>
只觉得这人没什么架子。</p>
士卒吃什么，他便吃什么，并没有给自己特别的待遇。</p>
这一点倒还不错。</p>
只不过，光是靠亲民，可无法赢得大伙的心。</p>
做为唐骑，大家需要的，是能带他们打胜仗的将军。</p>
这个苏大为，行吗？</p>
脑子里转着乱糟糟的念头，士卒伸手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冰冷的触感令他精神稍稍一振。</p>
夜里寒冷，虽然有篝火，手脚仍冻得冰凉。</p>
“很冷吧？”</p>
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p>
唐兵转头看去，正看到衣甲严整的苏大为，从帐蓬里走出来，向着自己，似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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