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长晏一早便进宫去了。

  暖阳和煦。

  庭院之中的紫玉兰开得正是素雅多姿。

  温酒从箱底翻出那身迎春黄的罗裙,鬓间斜簪一支玉兰簪,坐在树下的光影里,捧着府上的账簿,偶尔勾勾画画。

  庆嬷嬷端着一盅冰糖血燕过来,轻轻地搁在一旁石桌之上。

  温酒搁下账簿,用汤匙缓缓搅着燕窝羹:“我年纪轻轻的,家常便饭就好,用不着吃这些滋补的东西娇养着,嬷嬷不必费这功夫。”

  “这都是督主大人交代的,燕窝最是补气血,润肺养颜。

  您瞧您现如今这气色多好,面若桃李,配着今日这身裙袄,更显得娇艳粉嫩,难怪当初督主大人第一眼见到您这身装扮,便念念不忘。”

  温酒“噗嗤”一笑:“庆嬷嬷真会夸人,这身裙袄我是第一次在府上穿,顾长晏他哪里见过?”

  “老奴可不是溜须拍马,老奴第一眼见到姑娘您的画像,便是这身装扮,就觉得惊为天人呢。”

  温酒漫不经心:“嬷嬷从哪里见过我的画像?”

  “督主大人原本就将那画像藏在卧房的净瓶之中,后来从猎场回来之后,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温酒顿时一怔:“你说,那画像在他去年秋狩之前便有?”

  庆嬷嬷见她神色似乎有些异样,不明所以,但是说话却含糊其辞起来:“老奴记性不好,可能是记错了。”

  温酒却并未善罢甘休,继续追根究底道:“画像上,我穿的就是这身裙袄?”

  庆嬷嬷点头:“老奴记得清楚,就是这身迎春黄的颜色,至于是不是这一件,我就记不清楚了,毕竟被窗子遮住了半身。”

  温酒手里的调羹“啪”的一声滑落进汤羹里。

  瞬间心潮起伏,许多千丝万缕的疑问一起涌上心来。

  暂且不说,顾长晏秋狩之前,为什么会藏有自己的画像。

  这身裙袄,是去年自己秋狩之前,刚刚置办的秋装,一直没有机会穿压着箱底儿。

  顾长晏怎么可能见过?

  不对,他见过一次,但却是前世,自己与他第一次相遇,就是穿的这件罗裙!

  她勉强按捺住激动之色,“噌”地站起身来,转身就回了房间。

  庆嬷嬷不解何意,也没有追问。

  温酒回到房间,直接找到庆嬷嬷所说的净瓶,一通翻找之后,一无所获,并没有找到所谓的画像。

  她蹙眉想了片刻,决定去书房一探究竟。

  因为府上只有这两个地方,乃是禁区,寻常人是不能进入的。

  顾长晏不在府上,两个侍卫看守着书房门口,见到温酒,恭敬行礼。

  温酒问:“我能进去不?”

  两个侍卫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其中一个聪明地回绝道:“不是小人不让夫人进,而是书房门是锁着的,小人没钥匙,需要请示大人或者华统领。”

  温酒并没有为难两人,转身找到华宝:“过两日我兄长生辰,你家大人临走之时交代,让我从他收藏的字画之中挑选一幅作为贺礼。”

  “我家大人书房里收藏的字画可都是一些传世佳作,每一幅都价值连城。不知道大人是要割爱谁的作品?”

  温酒摇头:“没说,让我自己选。”

  华宝并未起疑,带着温酒打开顾长晏书房的门,便守在门外。

  温酒在书桌书架上全都翻找了一个遍,将所有字画全都打开,却一无所获。

  也只能暂时作罢。

  她颓丧地道:“算了,这些字画你家大人想必十分宝贝,拿来送人的话太暴殄天物。我让管事另外准备一份厚礼吧。”

  临出门的时候,又扭过脸来,装作漫不经心地询问华宝:“我记得你家大人以前有一个挺丑的鬼脸面具,怎么一直没见到他戴了?”

  华宝有些诧异:“那鬼脸面具我家大人只是偶尔身份不方便的时候戴一下,夫人竟然见过?”

  “秋狩的时候,我见过一次。我还奇怪呢,大晚上的他戴着个面具做什么。”

  “听您这么说,我好像记起来了,我家大人的确是戴过一次,说是有要紧事情需要处理,不许小人跟着。应当就是那时候遗失了。”

  温酒淡淡地“喔”了一声,不再说话,只微微地眯了眯眸子。

  晚间,顾长晏回到督主府。

  他迈进督主府的门,将马鞭递给门房,华宝立即迎上来:“大人,您回来了。”

  顾长晏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今日府上没有什么事情吧?”

  “没什么事,就是荣安县主过来了。”

  顾长晏脚下一顿:“来做什么?”

  “来找夫人说话。”

  “还在?”

  “是的,没走,正在待客厅。”

  顾长晏面露不悦,蹙眉吩咐:“那我先回后院,你回头跟夫人说一声。”

  华宝领命。

  顾长晏脚下一拐,回了后院。

  刚进主院,迎面处香风扑面,眼前人影一闪,挡住了他去路。

  “顾督主。”

  声音蜜里调油一般,娇滴滴的,故意夹着音调,令人骨酥筋麻。

  顾长晏立即后退一步,不悦出声:“荣安县主,你怎么在这里?”

  眼前的人,正是温梨。

  温梨嫣然一笑,向着他走近一步:“我来找阿姐说话,没想到竟然与督主大人也这么有缘分。”

  顾长晏冷冰冰地道:“荣安县主请自重。督主府不欢迎你。”

  “从在猎场,督主大人见到阿梨的第一眼,似乎就对阿梨我有什么成见。莫非,你我上一世有仇不成?”

  “一个利用龌龊手段陷害自己姐妹的女人,任谁都喜欢不起来。”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是我陷害的温酒,而不是她居心叵测,想要从我身边抢走顾世子?”

  “因为,他顾弦之不配。”

  “顾督主这么自信?”

  顾长晏不再搭理她,拔腿就走。

  温梨却并不打算善罢甘休,再次挡在他的跟前:“督主大人着什么急走啊,我就那么令你讨厌吗?”

  顾长晏清冷掀唇:“荣安县主既然这么有自知之明,那就请你识趣一些。”

  “我比我阿姐究竟差在了哪里?我如今得皇后娘娘刮目相看,能助督主大人你呼风唤雨,岂不比温酒更能助你一臂之力?你怎么就对我这么无情?”

  顾长晏眸中逐渐浮起一抹意味,深深地望了温梨一眼:“所以,荣安县主究竟是想要对本督说什么?”

  温梨上前两步,与顾长晏近在咫尺,吐气如兰:“督主大人有没有考虑过,与温梨我化干戈为玉帛呢?”

  “可以。”顾长晏一口答应下来。

  温梨十分诧异,“啊?”了一声。

  顾长晏认真问:“假如我与你化敌为友,你给我什么好处?”

  “督主大人想要什么好处?”

  顾长晏上下打量她一眼:“假如本督说,我只想要荣安县主你的人呢?”sxbiquge/read/77/779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