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令温酒更生怒意:“睿郡王,此事究竟起因如何?错在何处,你我全都心知肚明。

  即便他真的与我说了什么,那也是为他自己正名,何错之有?

  我一直觉得,你睿郡王乃是云中白鹤,风光霁月,嫁人当如是。如今看来,倒是的确不如他顾督主来得磊落。

  就算是我真的想要嫁给他,那又如何?在我的心里,他的确有担当,有魄力,重情义!”

  顾弦之与顾时与二人全都恼羞成怒:“你竟然心甘情愿地给一个太监做对食?温酒,你就这样自甘堕落吗?”

  这对于二人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两个堂堂世子,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假男人。

  顾长晏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温御史急得恨不能跳起来,当众给自家女儿一巴掌,也好让她清醒清醒。

  她简直就是魔怔了!

  温梨再次火上浇油:“姐姐,在皇上太后面前可不能戏言啊。你这是当真吗?”

  温酒话赶话,被顾时与和顾弦之逼迫着,负气的话脱口而出,心底里自然犹豫。

  她心知肚明,自己拒婚,无疑就是得罪了皇帝,太后,杨贵妃,恭王府,还有睿王府,得罪了整个长安所有有权势的人。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前世错嫁带来的惨痛教训,还有她的骄傲,令她不愿服软屈就。

  太后冷眼瞧着这一切,对于温酒心底里厌恶到了极点,轻嗤一声:

  “既然她自己心甘情愿,那哀家就成全你。顾长晏,哀家要将这温酒赐予你做对食,你可答应?”

  众人将所有目光全都汇集到了顾长晏的身上。

  温酒的心也顿时提了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希望他拒绝,还是答应。

  顾长晏将握拳的手蜷缩进袖子里,努力装出一脸的云淡风轻:“只要温酒姑娘不弃,微臣谢太后恩典。”

  众臣哗然。

  太后接连说了三个“好”字:“那就由哀家做主,将她赏赐给你。”

  是赏赐。

  就像个物件一样。

  温酒还是没能逃脱掉,被人摆布的人生。

  从心底里,莫名生出一抹悲凉。

  顾长晏沉声谢恩。

  温御史满脸灰败与颓丧。

  温梨眼角眉梢,都是压抑不住的欢喜与激动。

  顾时与一直难以置信地望着温酒,仍旧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温酒,面上却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低垂着头,向着太后谢恩。声音却控制不住轻颤,显示着她内心的波澜。

  皇帝轻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他挥挥手,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宴席继续。

  谁也没有心思继续欣赏舞池里舞姬妖娆的身段,与优美的舞姿。

  纷纷低声感慨着,议论着,惋惜着。

  人人羡慕不已的神仙开端,温酒姑娘却因为赌一时之气,最终鸡飞蛋打,毁了自己一辈子,这是何苦呢?

  这女娘平日里瞧着也不傻啊。

  有人幸灾乐祸地向着温御史拱手道贺。

  温御史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只频频地将甘冽的酒液倒进喉咙里,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

  终于,皇帝与众妃嫔,还有太后全都离席。

  宴会结束。

  外面又开始飘雪,纷纷扬扬,宛如扯絮。

  温御史愤慨起身,第一个离席出宫,看也不看温酒一眼。

  这样丢人现眼的女儿,他不要也罢。

  温酒落单,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往外走,乳娘紧随其后,主仆二人沉默不言,踩在雪地之上,“咯吱咯吱”地响。

  背后是戳着脊梁骨讥笑与议论的人群,各种议论不堪入耳。

  温梨与顾弦之在拐角处拦住了她。

  温梨心中大快:“妹妹给姐姐道喜了,恭贺姐姐与顾督主白首偕老,子孙满堂。”

  顾弦之求之而不得,恼羞成怒:“这就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谁能想到,会让他顾长晏捡了漏呢?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真是浪费了。”

  温酒心乱如麻,不想搭理他们,脚下一转,顾弦之却不肯善罢甘休,再次拦住了她的去路,阴阳怪气地揶揄:

  “以后本世子应当怎么称呼你呢?督主夫人?温姑娘?还是……啧啧,好像都不合适啊。”

  温酒冷冷地望着他:“顾世子最好是不要往我跟前凑,自然也就不用纠结这个问题。”

  顾弦之一脸不怀好意:“等你嫁给了那个太监,夜夜独守空房,空虚寂寞的时候,不用本世子往你跟前凑,只怕会迫不及待地来求着本世子疼你呢。”

  温酒一肚子的火,正没地方撒,顾弦之的羞辱,令她再也压抑不住,抬起脚来,朝着他小腹就是一脚。

  顾弦之压根没有提防,她竟敢在皇宫里对自己不敬,被结结实实地踹中,接连后退数步。

  温梨一脸着急地上前搀扶,呵斥温酒:“大胆,你竟敢殴打世子爷!你不想活了?”

  温酒抬脸:“我就是不想活了,有本事你现在就整死我!否则,我们就去见皇上,请皇上评评理,就凭他说的这混账话,我打得轻还是重?”

  顾弦之已然缓过劲儿来,恼羞成怒:“够泼辣,等过些时日,本世子倒是要瞧瞧,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嫁给顾长晏,你能活到明年过年,那都算本世子输!”

  温酒紧咬了银牙,冷笑不说话,眸中几乎喷出火来。

  温梨也讥讽道:“我可听说,这宫里太监磋磨女人的手段花样可多着呢。阿姐可要自求多福啊,到时候哭爹喊娘的,只怕就没有这般硬气了。”

  温酒不想与她费唇舌,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迎面处,顾长晏安静地伫立在红墙之下,灯笼摇曳的灯影就朦胧地洒在他的身上。

  雪花飘飘摇摇地落在他的肩头,还有墨发之上,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这里站了多久。

  几人的对话,应当全都听到了吧?

  顾弦之与温梨全都吓了一跳,识相地悄悄溜了。

  瞧热闹的也全都避之不及,绕得远远的。

  温酒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朝着顾长宴径直走了过去,一步一步,沉稳而又坚定。

  顾长晏抬手,将手里的纸伞撑起,落在了温酒的头上。

  身后的鹤氅也替她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凛冽寒风。

  龙涎香的香味混合了风雪的清冽,向着温酒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我见下雪了,出来送送你。”

  温酒仰起脸来,看着面前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夫婿的男人,好熟悉的味道。sxbiquge/read/77/779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