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回忆道:“这位姑娘今儿是巳时左右来的客栈,瞧着挺高兴的,特意选了这间环境好的房间,还说一会儿会有一对老爷夫人来找她,让我直接将人带到房间里去。

  她刚入住没多久,后边儿就来了一个红脸男的,心急火燎地进了房间,立即将屋门插上,让我们谁也不许打扰。

  后来,那屋里就传出那种十分不堪入耳的声音,还有女人嘶哑着嗓子求饶声。这青天白日的,惹得很多人都出来瞧热闹。

  两人一直折腾了大概有一个多时辰吧,逐渐就消停下来,那男人穿戴好衣裳,慌里慌张地就走了。

  我们当时谁也没放在心上,直到,直到隔壁房客走错了房间,被吓得惊悚大叫,我们才知道,屋里出了人命。”

  顾时与问:“那男人长得什么模样?”

  “瘦瘦的,有点干巴。脸红的就跟关公似的。”

  温酒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听到伙计所言,立即询问道:“可是个头不是很高,鼻子尖尖的?”

  伙计点头:“正是正是,当时我还纳闷,说好了来客是位老爷与夫人,这人怎么瞧也不像是什么主子啊?

  而且就那小身板,还真没看出来,挺能折腾的,果真人不可貌相。”

  顾时与扭脸询问温酒:“你莫非知道是谁?”

  温酒默默点头:“温梨手下的陪嫁小厮云生。”

  顾时与吩咐衙役:“拿着令签去一趟恭王府,传云生过来问案。”

  衙役领命,转身而去。

  仵作已经赶来,围着幔布对尸体进行简单检验,低声回禀顾时与:

  “大人,这位姑娘不像是自缢身亡。”

  “何以见得?”

  “她的皮肤呈现淡蓝之色,眼睛里也有血管爆裂,证明受害者的确是窒息而亡,但是并不符合自缢而亡的特征。

  尤其是这绳索勒痕,四周边缘一点红肿痕迹都没有,这都是可疑之处,但是并不能完全确认,还需要大人明察。

  还有……”

  仵作压低了声音:“这位姑娘似乎已经有了身孕,承受不住如此激烈的动作,所以才会大出血。”

  顾时与一愣,扭脸看一眼温酒,点头道:“本官知道了,此事你不要张扬出去。”

  仵作点头。

  顾时与又传唤第一个目击者:“你是第一个发现命案现场的人,可曾看到过什么,听到什么,如实招来。”

  那隔壁住客连连摇头:“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走错了门,冷不丁地推开门,吓得魂儿都丢了。”

  顾时与冷声道:“两个门虽说距离挺近,但却是一左一右两个不同的开门方向。

  据本官所知,你在这客栈已经住了十余日,乃是熟客,还能走错了地方?分明是你对这位姑娘图谋不轨吧?”

  住客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大人明察秋毫,小人不敢。”

  顾时与一番软硬兼施,住客再也承受不住,老实供认道:“这房间隔音效果不太好,小的住在隔壁,被那女人哭喊得实在心痒,觉得她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后来见那男人匆匆离开,房门未闭紧,就想进去讨点便宜。谁知道就碰上这倒霉事。”

  “那你可听到二人说什么?”

  住客犹豫着点了点头:“那女人好像不是很情愿,一直在反抗。说她是什么爷的女人,骂这个男人胆大包天。

  再后来,好像是被堵住了嘴,叫声就闷了,还带着哭声求饶。

  男人一个劲儿地折腾,女人声音就越来越小,听着索然无味我就不听了。

  直到这里有椅子翻倒的声音,然后男人开门,急匆匆地走了,就再也没有动静。”

  顾时与心里一动:“你说,先是椅子倒地的声音,然后男人才走的?”

  住客点头。

  顾时与扭脸望向温酒,面色微沉:“如烟并非是自杀,而是他杀,这云生应当就是凶手。他杀害如烟之后,伪造了自缢假象。所以,我需要亲自去一趟恭王府。”

  温酒犹豫了一下,仍旧主动道:“我跟你一起。”

  两人直奔恭王府。

  半路之上,就遇到了前往恭王府拘人的衙役。

  衙役一头的汗,见到二人直接上前:“大人,那个叫云生的小厮死了。”

  顾时与又是一愣:“怎么回事儿?”

  “小的赶到恭王府,跟着府里人找到云生的时候,他就死在他的住处,初步断定是服毒自尽。手里还端着一个酒杯,杯子里有毒。”

  莫非是畏罪自杀?

  “恭王府的人怎么说?”

  衙役摇头:“温侧妃说晦气,命人立即拖出去丢了。小的好说歹说,她才同意,等大人您赶到之后再发落。”

  两人不敢耽搁,立即赶到恭王府。

  现场已经一片狼藉。

  人早就已经被抬上门板,用一块破草席盖着。

  唯一留下的物证,便是那只盛过毒酒的酒杯。

  人确定就是服毒而亡,没有任何争议。

  询问恭王府的人,全都一问三不知,没有人愿意配合顾时与的调查。

  温梨更是嘲讽地望着温酒,意有所指地指桑骂槐:“一个卖唱出身的丫头,平日里混迹茶馆这些三教九流的地方,我早就瞧着她不是什么正经人。”

  温酒冷冷地道:“说一千道一万,如烟才是受害之人,而云生则是凶手,你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受害者有罪的论调?”

  “嘁,若非是她主动勾引云生,两人能青天白日地跑去客栈厮混?能勾搭到一块?谁对谁错还说不好呢。”

  温酒顿时气怒上涌:“死者为大,请你尊重如烟,不要一再地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这野种都怀了,还说我血口喷人?阿姐啊,你身为主子,你丫鬟竟然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来,分明是你管教不严,或者上行下效。你是不是恼羞成怒了?”

  一旁顾时与不得不插话:“你怎么知道如烟姑娘已经有了身孕?”

  “自然是云生跟我说的,求我成全他。我念在主仆二人的情分上,原本是痛快答应了的。

  云生还高高兴兴地去见如烟,谁知道竟然就出了这样丢人败兴的事情。”

  “那云生从客栈里回来,有没有人见过他,他又说过什么没有?”

  温梨摇头:“一个小厮而已,我哪里会关心这些事情?顾大人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不奉陪了。”

  顾时与见问不出什么来,也只能作罢,与温酒退出恭王府。

  假如没有其他的什么线索,此案也就只能暂时定性为自杀。

  云生与如烟欢好之时,不小心失手杀了如烟。

  结果回到恭王府之后越想越怕,便服毒自尽。

  温酒的心情很不好,一路之上并未说话,直到返回御史府。

  御史府门口,候了一辆黑漆雕花马车,温酒一眼便认出来,是顾长晏的。sxbiquge/read/77/779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