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建十六年,十月二日。

  稷下学宫最大广场,禹台。

  禹台的命名,来源于上古圣王大禹。

  在各门学派中,大禹多是一位圣王,尤其以墨学最为推崇。

  以禹王之名命名,寓意此广场宽宏广大。

  愿来此听课者,皆能如禹王般心系天下。

  嬴成蟜早已知晓这广场之名。

  他近两年前来到稷下学宫的时候,就是在此与公孙龙论道。

  但直到此时,他才从邹衍的口中知道此名含义。

  禹台有坐席三千,可容纳三千人。

  嬴成蟜坐在最靠近高台的核心一圈,身边前后左右几乎都是诸子。

  他望着诸子面貌。

  有面目潦草,不修边幅者。

  有文质彬彬,一身腱肉者。

  有眉心常锁,一脸苦相者。

  这些人他早就认识。

  昨晚是第二次认识。

  就是这些人,对中国未来堪忧,想要凭借毕生所学,为中国找出一条路来。

  他们授业解惑,又在不断丰富自身。

  他们授业论政,是在通过与他人的不断印证找出真实畅通的那条路。

  嬴成蟜看着身旁大儒孔穿。

  孔穿衣着朴素,头戴高冠。

  与谁人交谈都言笑晏晏,少有脾气。

  与正统大儒孔斌的脾气秉性相差甚远。

  除了那一身强健体魄,比常人远远高出的个头,看上去和孔家就没什么关联了。

  嬴成蟜之前一直不太懂。

  儒墨水火不容。

  为什么孔穿这个孔子六世孙,却能和楚墨巨子邓陵学结为好友。

  相识齐墨巨子相夫习不过短短数日,就能对案而食、把酒言欢。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墨子虽然求学于儒,但正是因为不认同儒学,才会出走自立门户。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儒墨关系也应当不会太好才对。

  孔斌对墨学的态度,才是嬴成蟜认知中的态度。

  察觉到嬴成蟜目光,孔穿低下头,笑道:

  “嬴子有惑?关于穿吗?”

  嬴成蟜摇摇头。

  以前有,现在没有了。

  儒、墨,道不同。

  但都是在为中国未来而努力,为了终结这个亘古至今从未有过的最坏时代。

  在后世看来文化璀璨,百家争鸣的春秋战国。

  在活在这个时代的诸子百家看来,却根本不是如此。

  他们所做的,用两个字就能概括——求活。

  几乎所有人,后世总结的道、儒、墨、法……都是在给中国找一条生路。

  稷下学宫的诸子,都在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

  之所以能有百种学说问世,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哪一条路能走通。

  只能够用最笨的方法去尝试,将所有的路都试着走一遍。

  此谓道不同,相为谋。

  嬴成蟜视线,又一次从诸子脸上扫过。

  春秋战国年间,几乎为未来中国的所有学科打下了基础。

  纵观中外,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做到。

  中国人在濒临绝境之时,总会发挥出让天地失色的潜能。

  诸子能够感受到新时代的到来,能够感受到旧时代的落幕。

  他们是旧时代的遗民,本该被抛弃在历史长河中。

  没有船只承载他们,新时代当有新时代的人。

  他们不甘于命运。

  没有船,就自己造。

  他们各施所能,努力地造着自己心中能够在命运洪流中驶向新时代的船。

  他们要带着旧时代的遗民,前往新时代。

  嬴成蟜感悟极多。

  除了他以外,便是连能够感知天意的邹衍,都不会有如此深的感触。

  嬴成蟜是亲身经历过类似时代的人。

  两千年后,新中国从旧中国的残躯而生。

  新中国未成立时,各路豪杰奔走往复,为破烂不堪的国家寻求生路。

  新中国成立之初,各路学者纷纷放弃外国科研的先进条件,高官厚禄,毅然归国,做下了一项又一项让外国震惊的壮举。

  除了新中国,没有哪个国家能用算盘打出计算机计算的参数,用手搓出一颗蘑菇蛋。

  新中国用了七十年的时间,走完了外国数百年的路,重登世界之巅。

  嬴成蟜抬起头,望着高台上邹衍的白衣身影。

  大限将至的邹衍闭目养神,就如同两年前的公孙龙。

  建设新中国,他没那个能力。

  但在这个时代重塑中国,他有。

  他不知道他这条路的尽头在哪里,只知道至少能走两千年。

  邹衍说:

  “这是最坏的时代。”

  嬴成蟜低声自语:

  “不,这是最好的时代。”

  高台上,邹衍睁开了眼。

  老人抬头看了眼天,喃喃自语:

  “时辰到了,天意如此。”

  他猛然提高嗓音,高声道:

  “衍有一言,说与诸君听。

  “天有五行。

  “人有五德。

  “五行五德,土、木、金、火、水也。

  “大凡帝王将要兴起的时候,上天必定会先向百姓显示出祥瑞的征兆。

  “在黄帝的时候,上天让大地生出了大蚯蚓、大蝼蛄这类事物,这就是土气旺盛的征兆。

  “土气旺盛,所以那时崇尚黄色,行事都取法于土的特性。

  “到了禹王的时候,上天显现出草木在秋冬时节也不凋零的景象,这是木气旺盛的征兆。

  “木气旺盛,所以那时崇尚青色,行事都遵循木的特性。

  “到了商汤的时候,上天显现出金戈之物在水中出现的现象,这是金气旺盛的征兆。

  “金气旺盛,所以那时崇尚白色,行事都依照金的特性。

  “到了周文王的时候,红色的鸟衔着丹书停落在周的社庙上,这是火气旺盛的征兆。

  “火气旺盛,所以那时崇尚红色,行事都依从火的特性。

  “如今周王朝已是过去,天下又当进入新的王朝。

  “五行五德,相生相克,水克制火,所以取代火的必将是水。

  “上天将会在新王朝的周边显现出水气旺盛的景象,表现出有别于其他地区的神异。

  “新的王朝将会崇尚水色,行事都取法水的特性……”

  稷下学宫中的先生、学子,皆听的认真。

  他们大多都以为,邹衍说的是齐国。

  齐国濒临东海。

  且早在五十年前齐缗王的时候,就听从邹衍的话语,穿衣打扮皆以水之蓝色,这岂不就应了水德吗?

  独嬴成蟜知道,不是。

  他昨夜与邹衍推心置腹。

  将大计说与了这个奔波一生,为苍生寻找一人的将死老人。

  老人此番讲演,是在帮他。

  邹衍身处濒临东海的齐国之内,在倚靠齐国王宫西宫门稷门的稷下学宫中讲演。

  他堂而皇之地讲出替代周王朝火德的将是水德,未来王朝的周边会呈现水汽旺盛的景象。

  正常思考,这就是齐国无疑。

  齐国王室会欢喜。

  邹衍这个论述,为他们的统治提供了正当理由。

  尤其是邹衍说过这个论述之后去世,更为这个论述增添了神秘色彩。

  在这个时代,神秘会增加极大的可信度。

  祸福相依。

  列国在听说邹衍的理论后。

  在齐国当下战力不高极为好欺的情况下。

  当群起而攻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邹衍临终之言,将为处于西方,闭关锁国,发动全国之力修渠的秦国提供时间。

  而且,在秦国东出之后,这套理论依然可以用于秦。

  邹衍提到前面土、木、金、火的时候,都说了具体的颜色。

  在水上,只说了水色。

  水的颜色,虽然在现实中多是蓝色。

  但在阴阳理论中,水属阴,阴为黑。

  秦人多穿黑色,禁脏。

  邹衍在讲土、木、金、火的时候,说出了具体的神异之事。

  在水上,只说了会有神异之事。

  东海流淌了万年,并没有什么神异的。

  水的神异,是巴蜀快要修建完成的都江堰,是关中那条修建近两年的郑国渠。

  秦国,关中。

  白毛地旁边的渭北坡地上,营地密密匝匝,一共扎下了五百余,还在扩建。

  一个营地设二五百主一人,管一千人。

  五百余营地,就是整整五十多万人。

  原本来治水的人,都是在泾水这条大河两侧的城池、村落招人。

  泾水是这次治水的一条主要大河。

  泾水治理好,泾水两岸的秦人最得益。

  但在秦王子楚王令之下,除了咸阳周边方圆五十里,和巴蜀之地以外。

  秦国所有城池、村落。

  留下必要的耕织人员,老幼看家。

  年龄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男女皆按批次征召,都来治水。

  这在其他国家,国民早就怨声载道了。

  唯独秦国,秦人不但不生气,反而万分欢喜。

  一、有秦律管控。

  实行法治百年的秦国,在管控民众上面远远超出其他国家。

  二、秦国管饭给钱。

  来治水的秦人,没有本应该服役的工期之前,只有饭食没有钱财。在服役完成之后,要还是继续留下,既有饭食又有钱。

  在普遍吃不饱穿不暖的当下时代,秦国官府此举不但没有失去民心,反而加强了民心。

  公元2000年之前,中国百姓的诉求都是吃饱穿暖。

  精神价值?吃饱的人才有精神。

  店铺遍布天下的吕氏商会,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成为了秦国这次与天斗的牺牲品。

  管饱、给钱,就有人。

  东西四百多里、南北横宽几十里的渭北坡,一整个变成了汪洋人海。

  受吕不韦之命,来此半是监工半是成长的李斯站在高处,望着浩浩汤汤的人群,胸中豪迈万千。

  他张开手臂,感觉自己拥抱了天下。

  他这只渺小的老鼠,终于找到真正的粮仓。

  只要让他吃饱,他将展现出让天下为之震惊的才华。

  “师兄,这次我定会胜过你,你选错地方了。”李斯望着东方,脸上露出并不好看的笑容:“韩国,不行。”

  入夜,渭北坡主营地。

  忙碌了一天的郑国狼吞虎咽,用眼神示意李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虽然李斯来此的时间已经有大半年,但郑国与李斯依然不熟悉。

  郑国只想将心力放在治水上,不想放在人情往来。

  五十多万人听他郑国指挥,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大好事。

  除了禹王,纵论古今,哪里有人治水能够有他郑国这般阵势?

  若是这都治不好水,不能为关中百姓谋福祉,不能为水工正统正名,不能夺回李冰脑瓜顶上的水工第一称号。

  他郑国死尽全族,不足惜。

  “吕相要我问问郑大人,人够吗?”李斯尽量笑着道。

  郑国眼瞳睁大,一口将没怎么咀嚼过的饭吞下了肚,不可思议地喊道:

  “我说不够,还能征召?”

  “然也。”李斯点点头。

  郑国打量李斯极度认真的面部片刻,斩钉截铁地道:

  “不够!”

  “大人要多少才够?”李斯正常询问。

  “六十万……不!七十万!”郑国报出了自己认为不可能的数字。

  “秦相说,能予大人一百万。”李斯面色如常,心中却也在亢奋。

  一百万啊!

  他看过的所有史书上,都没有记载过天下间有发生过如此大的工程。

  郑国呼吸急促,一把捉住李斯的手,鼻息粗重:

  “小子!你不是在诓老夫吧?”

  李斯能躲开而未躲开,身子贴近郑国,像是闻不到郑国身上的臭味:

  “秦相敢给,大人敢收吗?”

  “乃公有甚不敢!”

  “斯可要提醒大人。一百万人要是和五十万人的治水工期相差无几,大人不仅自己的人头要掉,全族也剩不下一人。”

  郑国不怒反喜。

  李斯能说出这种话,证明确实是想要给他一百万人!

  老水工满是红血丝的眼中射出红光:

  “你能弄来二百万人!我两年完工!”

  李斯目中浮现思索之色。

  一直紧握着李斯手的郑国有些心惊胆颤。

  他就是说说而已啊。

  秦国一共多少人?

  弄两百万来关中治水,土地不要耕种了吗?

  再说,秦国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粮啊!

  治水有多少人,就相当于长时间维持多少人在打仗。

  “不行。”李斯最终摇摇头,脸有遗憾之色:“大人要的太多了。”

  郑国喘了口大气,狠狠地瞪了李斯一眼:

  “小子!你在吓唬我不成?做出一副真能弄二百万人的假模样!”

  李斯叹气:

  “二百万人,自然是不成的。

  “但要是北边那些胡人没有异动,再添二十万人应该无碍。”

  郑国面现怒色。

  秦国还真能再调出二十万?那来啊!人越多越好啊!

  老水工猛的一拍桌案,指着李斯鼻子断喝:

  “你莫要以为老夫不懂!”

  抬起脚丫子,露出黢黑,满是泥土的脚底板:

  “老夫这脚走遍了天下,胡人也见过。

  “与胡人相邻有三国,秦、赵、燕也。

  “赵武灵王征讨胡人,招收胡人,常与胡人开战。

  “燕国不断向胡人之地修建城池,一座城一座城地推进,与胡人也是摩擦不少。

  “相对赵、燕而言,你秦国应对胡人是最轻松的,常从胡人处买马。

  “这么多年,胡人都没有异动。

  “偏老夫为你秦国治水修渠,造福你秦人的时候,胡人就异动了?

  “难道胡人也知道你们秦国抽调不出兵力不成?

  “秦国只对中原封锁消息,对大漠反而不封锁吗?”

  李斯苦叹一声:

  “大人哪来的话啊?我国怎么会对胡人疏忽呢?

  “与胡人做生意的又不是只有秦国。

  “胡人知道的事,列国要不了多久也会知道的。

  “异动原因,在于赵国边境换将。

  “李牧重回赵边关,掌管一切事务。

  “这位赵国大将软弱的很,不敢与胡人开战。

  “他紧闭城门,任凭胡人在城门外再怎么辱骂也不出来。

  “赵人不战。

  “往常与赵人交战的胡人,有许多就跑到了我秦国的关外啊。”

  郑国趁着李斯讲话的时候狂吃。

  及至听完李斯所言,老水工愤恨地骂了一句:

  “这个李牧!真丢赵武灵王的脸!赵国怎么会用这样的人掌管边关呢?”

  “谁说不是呢?”李斯也很是不满:“三年前,李牧就是边关大将,因为这种软弱作风被调回邯郸。不知道为甚,赵王这次又把他调回去了。”

  赵国,代地,雁门郡。

  赵国关外的胡人,多以匈奴居多。

  半年前,李牧在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土地第一时间,就宣布废除前任主将所有条令。

  雁门郡上下所属,都要按照他以前制定的军令行事。

  军令部分如下:

  【匈奴每次入侵,以烽火示警,立即收拢人马退入营垒固守,不能出战。】

  【匈奴撤退时,有胆敢去追敌人的,斩首。】

  如此过了半年,代地的人马物资都没有太大损失,里子几乎没丢过。

  但面子……

  不但匈奴认为李牧太怯懦,就连赵国守边的官兵也认为自己的主将胆小怯战。

  赵国守边官兵忍受不了匈奴在关外辱骂,半年越级上报了三个奏章,请求赵王换将。

  三年以前,他们就是以同样的理由换下了李牧。

  他们以为这次可以像往常一样如愿,赵人怎么可以不勇猛呢?

  赵王丹收到奏章。

  看了,当没看。

  在他上一次调回李牧后的一年多里,匈奴每次来侵犯,赵军就出兵交战。

  赵军屡屡失利,伤亡惨重。

  边境上无法耕田、畜牧,物资全部需要国内供给,使赵国内部压力甚大。

  赵王丹这才知道,李牧虽然怯懦,但实在。

  李牧守边关的时候,都是自给自足,还不丢地。

  至于丢人……丢就丢吧!

  赵王丹请李牧再去雁门。

  李牧受父亲提点,闭门不出,坚称自己患病。

  赵王丹这个王为李牧这个臣拿捏,心有怒,却发不得。

  赵国将领极多,但除了李牧,再没有如此怯懦之辈。

  可赵国边境,还就需要李牧这个怯懦之辈。

  赵王丹极为无奈地三请李牧。

  有了话语权的李牧顺势提出要求:

  “大王一定要用牧,牧可以奉命,但一定会用以前的条令。

  “且牧在边郡,非赵国生死存亡之时不回,大王可以允许吗?”

  赵王丹很生气。

  这不就是在说他这个赵国的王,管不了李牧这个赵国的将吗?

  非生死存亡之时不回,不就是他不可以再把李牧从边关大将的位置上拿下来吗?

  赵王丹思来想去,在叔父赵豹、宠臣郭开、儿子赵偃的劝说下,还是同意了。

  李牧能经营好赵国边郡,比什么都强。

  雁门郡郡城的城墙之上。

  李牧一只手臂佝偻在胸前,俯视着城下骑十数名匈奴,耳中听着对他的辱骂:

  “赵狗下来!来吃勇士的屎!”

  “你们主将李牧要是怕我们,就把他妻、母都送下城来,我们玩够了就不来了!”

  “赵人是都不长鸟了吗?婢养子,中原是这么叫吧?哈哈哈哈!”

  跟随十来名李牧的亲兵尽皆双目赤红。

  其中一名独眼亲兵与匈奴战过了七次未死,手中有十三条匈奴人命。

  独眼亲兵拱手抱拳,吼道:

  “将军!要是千人万人叫阵也就算了!这他鸟的就十七个啊!让乃公出城砍了他们吧!”

  周遭士卒神情皆迫切,希望将军能应允。

  李牧面色不为所动,头不回,平淡说道:

  “再加一条军令。

  “任何时候,敢言战者,斩。”

  “乃公受不了了!”独眼亲兵怒吼一声,指着李牧大声骂道:“竖子枉为赵人!”

  他握着长枪,三步并作两步从城头上跳了下去,怒吼声响彻天际:

  “你父来也!孙子们领死!”

  独眼亲兵摔死了,把鲜血溅在了匈奴的身上。

  舍得一条命,溅你一身血。

  李牧脸如磐石般坚硬,目中神色冷如冰:

  “违反军令,没有抚恤。”

  亲兵们面色大变,纷纷跪地恳求,恳求李牧将独眼亲兵战死的抚恤发给其妻儿。

  手臂残疾的李牧转身,神色如铁,怒吼道:

  “我给你们肉吃,我让你们训练,你们想着?

  “再有说情者,与其同罪!”

  亲兵们被李牧气势所震慑,一时不敢言。

  李牧继续看着远方,那里是大漠。

  他知道,边郡官兵们对他李牧观感差,极差,恨不得立刻换掉。

  但他也知道,这些官兵永远不会发生哗变。

  因为他给了这些官兵活路,还是活的很好的路。

  半月就能畅快地吃一次肉,就是赵国内部也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啊。

  只要不哗变,只要按照他李牧制定的军令行事,只要完成他李牧设立的训练。

  匈奴?呵……

  与此同时,一股极少有人察觉到的波动掠过城头李牧,掠过大漠匈奴,向着极远方探去。

  这股波动源头,在极东齐国的稷下学宫。sxbiquge/read/77/7779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