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耶跪在蒲团上,面色十分的虔诚。

  而寺院上座单手结印站在阿罗耶的面前,眯缝的双眼只能看到一条睁开的缝隙。

  “上天有好生之德,本不应当参与世俗之间的争斗,但念你有供奉之诚,本座也只予你一些提示。”刹吡倻声音平静的说道。

  阿罗耶立马双手合十千恩万谢。

  “白马寺的僧人正在年初之时前来拜访。”

  “他们说,如今的大汉已经不是曾经的大汉。”

  “他们的皇帝重病不能理事,他们的臣子相互攻讦,年幼的皇子坐上了皇位,大汉的决策来源一个老妇人”

  “还有,去年的时候,大汉内部掀起了叛乱,天下十三州,有九州都出现了叛军”

  “朝廷没有镇压的军队和钱粮。”

  “路边的尸骨堆积成山”

  说到这里,刹吡倻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句佛号。

  脸上也多出了一些悲天悯人的表情。

  “不因亲疏、善恶而分别,平等给予众生安乐,愿有朝一日,佛法所颂之地再无如此苦难。”

  跪在地上的阿罗耶此时也听明白了这些话中的含义。

  大汉现在正值衰弱的时期。

  他们的皇帝都重病了。

  曾经大汉强盛的时候,随时随地都可以派出兵马来威慑西域。

  但现在的大汉显然不能像曾经强盛之时一样。

  确切的说,大汉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在西域展现过军威了。

  如果不是那个凉州牧看似很强势,阿罗耶也不会如此迷茫。

  肯定会在乌孙还有北匈奴的使者来到的第一时间选择北匈奴。

  这些年来,北匈奴从未中断对车师国的控制。

  “上座心怀慈悲,小王明白了。”阿罗耶双手合十冲着刹吡倻叩拜。

  寺院上座微微点了点头便没有在开口。

  叩拜完事儿之后的阿罗耶便站起身来朝着大殿之外退去。

  直到阿罗耶走后,刹吡倻这才抬起充满了褶皱的眼皮看向了阿罗耶消失的方向。

  从大佛寺的后殿离开之后,刹吡倻朝着寺院僧人居住的方向缓步走去。

  路基的两侧点燃着油灯,照亮着中间的路,比起漆黑一片的交河城简直判若两地。

  不多时,刹吡倻便回到了寺院僧人居住的区域。

  身为车师国佛寺的上座,刹吡倻有自己单独的庭院。

  看到刹吡倻回到庭院,守在门前两名身着麻衣的小沙弥推开了院门冲着刹吡倻行礼。

  刹吡倻目视前方抬腿迈步走进了别院内。

  别院内两侧厢房当中还点燃着油灯,透过窗户还能隐隐看到里面似乎有人影。

  中间的正房当中一样点燃着油灯。

  进屋之前的刹吡倻站在门前左右看了一眼。

  然后这才推门进屋。

  屋内,站着一名身着华丽长袍,头顶裹着镶嵌着各式颜色和形状宝石用丝绸制成缠头得乌孙人。

  所谓的缠头就是一种包裹在头顶上的布。

  西域常年风沙肆虐,而为了防风沙还有防晒,大多数人都会在头顶包裹缠头。

  如同大汉的头冠一样,从头冠便可以分辨出一个人的大概身份。

  类似于贵族还有贫民的缠头则是各不相同。

  像眼前之人头顶所戴的缠头,为纯白色丝绸制成,而且还镶嵌着宝石,只一看便知道是贵族才能拥有的。

  从缠头的两侧露出的发丝还有那蓝色的眼睛则可以看得出来,此人并非是车师国人。

  虽然车师国人也是碧眼,高鼻梁但发色大多为黑色,少有棕色,而且身材多数矮小。

  而眼前之人却是赤发碧眼,身材高大且皮肤看着更为白皙。

  西域有数十个国家,人种长相也大不相同。

  车师国,楼兰国,还有于窴这些靠近大汉于西域最为边陲的大多以塞种人,羌族还有匈奴人居多,肤色偏黑而且身材矮小一些。

  到了西域中部,龟兹,焉耆则是以吐火罗人居多,这个地区的人肤色更浅一些,且身材也偏高。

  再向西,到了乌孙,康居,大宛之后则是以大月氏,高加索人为主。

  如果放在汉人眼中,不会轻易的分辨眼前之人来自于何处。

  但刹吡倻很早便从天竺穿越西域,一路经过大宛,乌孙还有西域诸国来到车师。

  见到刹吡倻回到屋内之后,站在屋内的乌孙大使冲着刹吡倻微笑躬身右手抚胸施礼。

  “尊敬的上座,请允许我代表我们的昆莫向您施以问候。”

  昆莫就是国王的意思。

  而站在刹吡倻眼前的乌孙大使并非是使者。

  在乌孙,大使是一个官职,管理官员的一个官职。

  类似于大汉的侍御史一职。

  乌孙大使元费贵冲着刹吡倻行礼之后直起腰来,然后闪开了身后挡着的位置。

  在其身后,有一个半米左右高得长方形木箱。

  闪身之后的元费贵弯腰打开了木箱。

  顿时一抹被屋内油灯照耀的金色光芒闪烁。

  晃得刹吡倻再次眯起了双眼。

  见到这一幕的元费贵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是来自我们昆莫的问候,还请上座笑纳。”

  逐渐适应金光的刹吡倻缓缓睁开了那双眼睛,然后双手合十冲着元费贵施了一礼。

  “贵国之君所托之事本座已经转述给了阿罗耶,剩下的事情就不归本座参与了。”刹吡倻欢声说道。

  元费贵笑了笑说道:“自然,自然。”

  “如此就已经足够了,还要多谢上座。”元费贵笑着回礼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搅上座了。”

  刹吡倻点了点头。

  随着元费贵离开刹吡倻的屋内,站在屋内看着一箱子金币的刹吡倻眼神当中也露出了一抹贪婪的光色。

  紧走两步的刹吡倻来到木箱的跟前蹲下身子伸手轻轻箱内的金币,宛如在一件稀世珍宝一样的小心。

  刹吡倻伸手捧起木箱当中的金币。

  一枚枚金灿灿,上面还印有一个人头像的金币从刹吡倻十指当中的缝隙滑落,掉在木箱当中发出阵阵美妙的声响。

  趴在木箱上的刹吡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眼前这一箱金币散发的是世间最吸引人的味道。

  心满意足之后的刹吡倻站起身来,然后将木箱扣上。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的刹吡倻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站在屋门前的刹吡倻左右看了一眼两侧的厢房,最终选择了走进左侧的厢房当中。

  厢房内,一名年不足二十,身着僧袍的女子在听到屋门响起的声音的时候便连忙从屋内放置在地上的蒲团上起身。

  女子头顶无发,同为僧人。

  光是看年纪,应该是一名式叉摩那尼,译名为学法女。

  在天竺女子出家情形与男子类似,首先要依止一位比丘尼,受沙弥尼戒。

  而比丘尼是指满二十岁受了具足戒的出家女子。

  比丘尼又翻译作苾雏尼、比呼尼、比库尼、尼、除女、董女、沙门尼

  至年满十八岁时,受式叉摩那戒,成为‘式叉摩那尼’,义为学法女。

  至年满二十岁,先从比丘尼、后从比丘受比丘尼戒。

  当起身的式叉摩那尼看到走进门的人是刹吡倻的时候,目光马上低垂下来,并且闪过一丝的紧张和慌乱,甚至于恐惧。

  而刹吡倻的目光则是在式叉摩那尼得身上来回巡视了一眼。

  “本座今夜来检查你的佛法是否有进步和精通,顺便传授你一些佛法。”

  说完刹吡倻便自顾自的走向了屋内。

  而站在屋内的式叉摩那尼则是低着头迈开脚步走到屋门前,将屋门插上,随后在进屋之后又熄灭了屋内的油灯。

  另一边,从寺庙出来的乌孙大使元费贵在侍从的陪同之下,回到了在交河城内下榻的官署。

  在元费贵的方将当中,一名年约二十出头,金发碧眼身着婉沙长裙身材婀娜的女子坐在屋内。

  一缕惨白的月光顺着黄色土墙上开凿的空洞照射在屋内,顺着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天上的圆月。

  由于缺少木料的原因,交河城的建筑极少才有窗户这种东西。

  大多都是在墙上开凿空洞,白天用于照明。

  看着月光的美女脸上表情忧伤。

  一双美眸当中满是思念。

  “我的伊美,我回来了。”

  屋外响起了元费贵的声音。

  挫折双手的元费贵从屋外迫不及待的走进屋内。

  而前一秒还目光忧愁且带着思念的伊美则是转身露出了一抹妩媚的笑容迎上了元费贵的怀抱。

  ps:还有知道这个伊美是谁的老读者没有!sxbiquge/read/75/7536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