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嘉熙被关在了周家三楼的客卧里。

  所有通讯设施全部被拿走。

  除了一日三餐的送饭时间,她连和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知道井淮西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放出来,工作有没有被影响……

  她统统不知情。

  屋子里连电视都没有。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走到窗边,看着周良深的车早上出去,晚上回来。

  他一次都没有上来看过她。

  偶尔,楼下会传来他和宁馨的欢声笑语,和谐的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既然这么无视她,为什么要把她关在这里。

  就是为了折磨她、报复她吗?

  要关她多久他才能解气,他连一个期限都没有给她,让她毫无希望的呆在这逼仄的空间里。

  好像回到了让她生不如死的病房。

  头越来越疼了。

  疼到厉害的时候,会全身冒冷汗,喘不过气。

  四肢都不受控制。

  井淮西说她的癌细胞扩散了,这就是病情恶化的表现。

  她会逐渐失去对四肢的控制能力,面部会麻木,视物模糊,会变成她最不希望自己变成的样子。

  真的恶化到那种程度,周良深是不是就会相信她没有说谎了。

  还是会继续坚持她是在装病的念头。

  方嘉熙不知道。

  她不知道要怎么做周良深才会信她,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他才肯相信她。

  她只知道自己等不了。

  与其被疼痛折磨的不**形,不如主动解脱。

  阳光刚从窗外照进来,曾叔就带着早餐出现了。

  这一次,她没有求着曾叔借她手机,也没有追问井淮西和方氏的消息。

  老老实实的吃了早饭,一点都没有剩。

  吃完她就躺回了床上,默默听着曾叔离开的脚步声,接着,是房门上锁的声音。

  她不知道时间,就在心里默数。

  五分钟后,楼下院子里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

  再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所有人都开始忙起自己的工作,没有人注意到她。

  方嘉熙走到窗前开的正盛的郁金香旁,将花盆里的土连带着郁金香全部倒进**桶。

  锁上浴室的门。

  将花盆摔碎,握着碎片,再一次割开了手腕。

  鲜血在放满水的浴缸里分散开来,犹如一株血红的并蒂莲。

  逐渐遍布整个浴缸。

  明明伤口那样深,她却一点不觉得疼。

  只有解脱了的洒脱。

  眼皮越来越沉,到后面,她怎么努力都睁不开。

  耳朵再听不到什么声音。

  她像是来到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国度,入目的一切,都是白茫茫的。

  她尝试着发出声音,希冀的看着四周,等着某个角落走出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带她离开。

  或者是纯洁的不谙世事的孩童

  可是都没有。

  好安静。

  以往这么安静,她都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次却没有听到。

  是心脏停跳了吗。

  她真的解脱了?

  一双大手猝不及防的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从装满水的浴缸一把拽出来。

  周遭的雪白逐渐添了颜色。

  还有声音。

  很急很乱的声音,像是好多人在她的身边不断奔波着。

  还有人颤抖着声音喊她的名字,是她的错觉吗?

  她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铺天盖地的困倦席卷了她,让她没有办法再集中注意力。

  蛮好的。

  她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

  一脸疲惫的周良深坐在方嘉熙的床边,看着她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的脸。

  想触碰,却又怕伤到她。

  折腾了一天,外面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透过床对面的窗户,他可以清楚的看清自己。

  看清他还沾着血的衬衫,领带早不知道扔到哪里,连领口都带着干涸的血迹。

  周良深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早上他都在去公司的路上了,听到曾叔说方嘉熙很听话,把送进去的所有早餐都吃了,心跳莫名断了半拍。

  想都没想,立刻将车掉头。

  用力踩着油门,让还在惊喜方嘉熙终于服软了曾叔尽快上楼。

  听到电话里传出曾叔焦急拍门的声音,他整颗心都跟着揪紧。

  看到满浴缸的鲜红时,他第一次那么无助。

  五年前,能让他瞬间慌神的人就是她。

  过去了这么久,还是这样。

  她的一举一动随时能牵涉到他的心,让他无心工作,打不起精神去做任何事。

  可她,却只想离开他。

  宁肯用这样的方式对自己,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为什么?

  他帮她解决了所有麻烦,也没有对井淮西怎么样。

  就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而已。

  为什么她还是想要离开他。

  他都已经说服自己不追究过去的事情了,只要她肯服软,说一句爱他,他就可以放她出来。

  即便是骗骗他,不是真心的,她都不肯说。

  他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怎么就……不喜欢他了呢。

  “你到底是在逼我放你走,还是真的觉得和我在一起生不如死?

  井淮西哪里好,我哪里不如他,你什么都不说,我连改都不知道怎么改。

  你可以移情别恋爱上他,就不能再移情别恋一次,重新爱上我吗?

  我们在一起二十几年啊,怎么就抵不过你认识他的几年时间……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向来纵横捭阖、杀伐果断的周良深,像是孩子一样,对着还没苏醒的她喃喃。

  语气透着不甘,和深深的无可奈何。

  房门被敲响,不等他同意,外面的人就将门推开一道缝隙。

  径直走到床边,把还冒着热气的面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吃点东西吧良深,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无论是宁馨的动作还是语气,都自然的好像一位妻子。

  周良深的妻子。

  “我没胃口。”

  周良深起身,离开床边,站在窗前。

  习惯性的去摸口袋里的烟。

  他没有烟瘾。

  在看到烟雾在眼前四散开来,影响他视线的时候,甚至会觉得心烦。

  但这段时间,他开始依赖尼古丁,依赖那稍纵即逝的**。

  让他可以短暂的逃离现实。

  马上要将烟点燃的时候,周良深想起了还在床上的方嘉熙。

  夹在指尖的烟又放回了盒里。

  看到宁馨还在,那碗面也在,心情本就不佳的他当即蹙起眉。

  “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