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车站的路上,工作人员闲聊着问起她是不是来环球旅行的。

  方嘉熙没否认。

  因为如果时间允许,她确实是有这个打算。

  一阵带着羡慕的赞叹后,对方又问起方嘉熙的下一站选在哪儿。

  方嘉熙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但也只是模棱两可的给出了三个可能去的目的地。

  这次出行决定的很突然,她没做太详细的准备。

  除了第一站的目的地定在圣地亚哥外,其他的她什么都没想好。

  打算去到车站后看有没有合适的车次,如果时间赶的刚刚好、目的地她也有兴趣的话,就跟着一起离开。

  至于这趟旅行的终点在哪,她更是一点计划都没有。

  过去的方嘉熙做了太多的计划,总以为人生会按照计划的那样,顺顺利利按部就班的进行。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计划的越是详细,就越容易被突然出现的插曲打乱。

  剩下有限的时间里,她想随心所欲一次。

  喜欢某座城市就多呆一段时间,不喜欢就离开。

  不给自己任何限制。

  方嘉熙下车要走的时候,酒店的工作人员拉着她拍了一张合照。

  一脸艳羡的说很羡慕她的洒脱,祝她接下来的行程一路顺风。

  她欣然接受对方的祝福,对如同藤蔓般纠缠着她的病痛闭口不谈。

  一个星期后的清晨。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的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

  方嘉熙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起床,倒了杯咖啡坐在阳光正好的窗边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一年四季都气候正好的缘故,她的睡眠好了不少。

  状态也照比之前好了许多。

  她甚至开始考虑,要在这里长住一段时间。

  门口的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她忙放下咖啡去开门。

  看到房主老太太手上提着满当当的口袋,立刻接过。

  “不是和您说过需要买东西我去就好了。”

  “我走的时候你还在休息,再说,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的了的。”

  老太太放下拐杖,脱掉外套,又拿过口袋去厨房。

  问方嘉熙中午想吃点什么。

  “我来做吧,我住这里已经很打扰你了。”

  她刚挽起袖子要进厨房,就被老太太赶了出去。

  “打扰什么,我还希望你留下来多住一段时间。

  到这儿几十年都没怎么说过母语,用母语和人聊天机会更是掰着手指都数的过来。

  你留下,有空和我聊聊天,就比什么都好。”

  搬进老太太的房子对方嘉熙,来说是个偶然。

  她到这里的第一天,坐错了公交,和在公车上睡着的老太太一起被拉到了终点站。

  老太太包里的零钱不见了,付不了回去的车费。

  方嘉熙顺便帮忙垫付,在闲聊中得知老太太也是华国人。

  中年时跟着儿女移居到这边,帮忙照顾孙子孙女。

  后来孙子孙女长大了,就只剩下老太太一个人。

  听说方嘉熙还没找房子,老太太强烈邀请她去家里住。

  说孙女的房间空了好久,她住过去就算帮忙暖暖房子。

  每天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国内的菜,也说是孙子孙女吃不惯,需要有一个人懂得欣赏自己的手艺。

  不让方嘉熙有任何心理负担。

  房东老太太年纪虽大,执拗的劲头丝毫不输年轻人。

  方嘉熙根本拗不过她,只能被老太太推着又坐回窗边。

  以前的方嘉熙总是觉得自己运气很差。

  在年纪最好的时候得了治不好的病,做不了向往中可以救死扶伤的医生。

  活着这么一件对旁人而言再简单不过的事,对她却那么艰难。

  可在她接受了自己时日不多的现实后。

  感觉运气又好了起来。

  她这十几天的旅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虽然也发生过一些小插曲,但加起来都不足以影响到她的心情。

  有时候忘了吃药,头也没有想象中的痛。

  夜晚也不再像是以前那么难熬。

  只要克制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念头,不被思念裹挟,她能安眠一整夜。

  闻到厨房传出的香气,她喝掉杯里已经凉了的咖啡,戴上围裙进了厨房。

  边和老太太闲聊边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听到老太太说起年轻时的往事,她也兴致盎然,听得津津有味。

  吃饭时,她看到桌上有些蔫的花,提议一会儿去花店买些新鲜的。

  “多买一束,对面好像新搬来了一户人家,送过去打个招呼。”

  “好啊。”

  她不经意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确实看到了一辆车。

  但并没有出现想象中一大家人热热闹闹搬行李的场面,除了多出一辆车,一切都还和往常一样。

  看来新邻居不太喜欢热闹。

  方嘉熙没多想,收拾了碗筷就拿上外套出门。

  花店真是个很具备幸福感的地方,不管在国内还是国外。

  二十分钟就能往返的路程,她硬是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

  离开时还有些空的厨房回来竟被放的满满登登。

  冰箱里被塞的没有一点空余。

  “您又去超市了?”

  “没有,是新来的邻居,也是华国人,送来了好多在这儿都买不到的东西。”

  方嘉熙修剪花枝的手顿了下,手指瞬间被花枝上的尖刺弄破,冒了血珠。

  她简单处理了下来到厨房。

  看着台面上齐全到连调料都有的食材,还都是她喜欢的时,心里说不出的感觉越发强烈。

  “您还记得送来这些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老太太推着鼻梁上的眼镜,思索了好一会儿。

  最后摇了摇头。

  察觉到方嘉熙的不对劲,老太太了然的笑:“在国外看到同胞很亲切对吧。

  一会儿送花过去时顺便和对方认识一下吧。

  都是年轻人,而且我记得他说他也是刚从国内搬过来,说不定你们还见过呢。”

  “或许吧。”

  方嘉熙心不在焉和老太太整理着食材。

  全部收拾好后,她又去继续打理花枝。

  硬生生的拖到无事可做,才带着买给对面新邻居的花出门。

  到了门口,她仍在犹豫。

  她忍不住去想搬来的人会不会是周良深,又或者是井淮西。

  如果真的是他们,她要继续逃跑吗?

  还是向他们妥协,回去继续接受没用但痛苦的治疗。

  抬起准备敲门的手还没落下,大门突然从里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