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泉花园中,孟时锦的两个小跟班见她脸色不好,正想说几句话宽慰一下,还没开口,身后再度响起脚步声。

  陈乐伊率先看到江庭旭,“江、江二少?”

  孟时锦眉头一皱。

  回头看过来。

  江庭旭脸上看不出喜怒,没搭理趋炎附势的陈乐伊和宋洛淑二人,只在孟时锦面前停了停脚步。

  他唇角一勾,像是好心肠地顺口提起:

  “听说孟家准备进军娱乐产业?”

  刚被江靳年警告,孟时锦潜意识中对江家人升起了戒备。

  但是转念一想,沈南枝和江庭旭关系破裂的消息早在淮海市传得遍地都是。

  江庭旭甚至默认了苏雾将公开关系的视频闹上热搜,他应该是不会再护着沈南枝。

  这么想着,孟时锦正要点头。

  却又听江庭旭不紧不慢道出下半句:

  “——有劳孟小姐告知令尊一声。淮海市的娱乐产业饱和了,让令尊另想别的投资方向吧。”

  孟时锦一口气没上来,牙都险些咬碎,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凭什么!”

  江庭旭眼底森凉,语气中尽是不屑,眯眼看向孟时锦。

  “就凭你敢碰我们江家的人。”

  话音落,江庭旭没再理她,抬步朝着江靳年和沈南枝离开的方向离去。

  ……

  别墅区外,黑色限量版迈巴赫中。

  沈南枝低着脑袋坐在副驾驶。

  江靳年手腕搭着方向盘,偏头看她。

  他明知故问,“跟人打架了?”

  沈南枝抿抿唇,没吭声。

  他却道:“打得好。”

  “?”沈南枝抬头,朝他看去。

  预想中的寻根问底和劝她在外谨言慎行、少与人起纠纷的话语没听到,她反倒听江靳年说——

  “以后若再有这种情况,只管打。”

  “出任何乱子,我给你兜底。”

  沈南枝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

  她怎么也没想到,人人称赞的克己复礼,内敛自持、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的江靳年会在她与人起了争纷后说出这种话。

  惊愕之余,她鬼使神差问了一句:

  “我要是闯出祸呢?”

  就像今天,其实打完孟时锦,她就有些后悔了,今天到底是顾清禾和顾闻川的生日宴,到场的权贵名流不计其数,在顾家的生日宴上闹起来,不是什么好事,也有可能毁了闺蜜一年一度的生日。

  只是那时被孟时锦和她小跟班那几句诋毁父母的话激得情绪上头,一时没能控制住理智。

  “就算你把淮海市的天捅下来,我也能给你善后。”

  江靳年的声音依旧平和温淡。

  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他以平常语气跟她说:

  “南枝,你只需记住,江家上下,不需要忍气吞声。”

  “——包括你。”

  车子驶动,江靳年打着方向盘驶出停车场,渐暗的天色中,他问:

  “回公寓?”

  沈南枝点头。

  江庭旭从宴会别墅出来时,江靳年今日开的那辆限量版迈巴赫刚离开停车区。

  见他出来,车上等着的司机推车门下来,并去开后座的车门,问江庭旭:

  “小江总,是回老宅吗?”

  这几日,光影传媒出了些事,江庭旭往返南市难得在公司多待了几天,就连今天顾氏的生日宴,都是当天从南市赶回来的。

  在来顾家的路上,司机听到了江母接连给江庭旭打电话催促他回家,所以这会儿见到江庭旭,司机还以为他是顺着江夫人的意着急回老宅,才会这么快从宴会别墅出来。

  对于司机的问话,江庭旭没回答。

  也没有去后座,而是直接上了驾驶座。

  “我自己开车,你回去。”

  司机关上后座车门,当即点头应声。

  江庭旭跟着江靳年和沈南枝一路去了淮海大学附近的公寓。

  他来到的时候,江靳年和沈南枝刚进公寓门。

  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进公寓楼层的身影,江庭旭推车门下车,靠在车旁,仰头望向隐没在朦胧夜色中的公寓楼层。

  他很少来沈南枝的这套公寓。

  因为在沈南枝搬出江家老宅后,他们时常十天半个月不见一次面。

  但这栋公寓,沈南枝住在几楼,他是知道的。

  江庭旭凝眸望着沈南枝所住的那层,直到灯光亮起。

  他忍不住摸出烟。

  想靠着烟雾的刺激,来冲淡胸腔中窒闷揪起的情绪。

  可随着夜色越发黑,烟蒂一个个散在脚边,胸腔中的那股窒闷烦躁的感觉不但不消退,反而越积越浓。

  汇聚在胸口,来回冲击着。

  好像随时会积聚到极致,冲破那层摇摇欲坠的束缚再无法控制。

  江庭旭瞳仁晦暗到极致。

  眸色明灭难辨。

  燃尽的烟烧到指尖,灼烧感贴上皮肤,他垂下眼睫,松开丢掉指尖的烟,下颌在夜色中绷紧,撑不住耐心,摸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那边接通的很快。

  陈风的声音随着话筒传来:

  “小江总?”

  江庭旭垂着眼,沉沉扫过满地的烟灰,颌骨咬紧,问那边的陈风:

  “上周末,南枝住在了哪里?”

  陈风愣了下。

  没想到江庭旭忽然问这个问题。

  想了片刻,他握着手机谨慎回:

  “好像是……御山公馆。”

  ‘御山公馆’四个字一出,江庭旭眸色骤暗,身侧的手掌陡然紧攥成拳。

  陈风没再听到下一句问话,等他试探着想出声的时候,电话已经被掐断。

  江庭旭手背上青筋鼓起。

  抬眼间,脑海中抑制不住地响起,上周末晚上,雷雨交加下,隔着电流江靳年对他说的那句:

  【庭旭,你既然选择了不接这场联姻,就退回到你该守的位置上。】

  江庭旭指骨绷到发颤,心脏处难以呼吸的窒闷转变为逐渐尖锐的涩痛。

  他没再这里停留,转身上车,油门踩到底,一路疾驰回了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