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打人了?”

  这声音……透着一股子逼人的寒气,又特么威严。

  是那谁特有的。

  虽然跟他还是不熟,但这声音却认得。

  转身之际,男人高大的身影已经走至身旁,都没看清他怎么动作的,两小只和她就被护到了身后,一只大手捏着郑东升的手腕,只听“咣当”一声镰刀坠地,随即响起某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两小只看到救星来了,眨巴眨巴眼睛,同时“嗷”得哭得惊天动地,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滚,下一秒一边一个扑过去抱住男人的腿开始告状。

  “姐夫,郑知青拦着我姐不让走,逼着她给付知青送东西去,想讨好女人自己凭本事呀,他一个知识分子怎能做这种不要脸的事呢?我姐改邪归正了,郑知青收不到我姐的东西不习惯了,这就逼上来欺负人了……”

  “呜呜,姐夫,郑,郑知青夺了二哥的镰刀要打他,还要打我,吓唬我大姐,还要抢我们的白菜萝卜,让我大姐给他送罐头和白面……”

  沈佳茵:“……”

  她竟不知两小只如此会演戏。

  二弟思路清晰捡了她话里的精髓,三丫嘛自己加戏了。

  “没有,都是误会嘶……”

  文弱青年哪里吃得起威武兵哥的铁腕之力?

  痛得一张脸发白,额头上冷汗直冒。

  这年头,有点热闹看不容易,听到三丫的呼叫声,大家很快就赶过来了。

  郑知青?

  萧言澈?

  情敌相见打成了斗鸡眼?

  天爷诶,今儿这戏够刺激,够精彩!

  吃瓜群众以光速冲过来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一双双八卦的眼睛兴奋地看着中间的主角,深怕错过了任何细节。

  后来的人没看到前戏怎么回事,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钱婆子听到了兄妹俩的哭诉,便叭叭叭好一通解释。

  于是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郑知青向来明理斯文,这中间怕是有误会哦。”

  “可曾二也是个正派的,不会乱来。”

  人群里嘀嘀咕咕,胡乱猜测。

  文弱知青苍白着脸,手痛得浑身都在打颤。

  穿着军装的男人高大挺拔,英俊威武,捏着某人就像抓一只小鸡仔。

  特么强悍霸道。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小白脸是白净斯文些,但在正气威武兵哥面前就是个弱鸡!

  兵哥甩他十条街都不止。

  原主到底啥眼光,把那弱鸡稀罕成宝?

  郑东升从没见过萧言澈,人一句话没说,他便觉得有股无形的压迫感,压得他喘过气。

  大冷天,他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

  “那个,萧同志,能不能请你先松手,容我好好解释一下……”

  被众多村民围观,可他却不得不低声下气,太丢人了。

  “嗯,你解释。”

  萧言澈大方地松开手。

  郑东升活动了下差点被捏断的手,推了推眼镜掩饰自己的难堪。

  “我,我碰到沈大丫同志,想提醒她……”

  “沈佳茵。”

  男人面无表情地纠正。

  众人也瞬间记起沈大丫还有个书名叫沈佳茵。

  其实也不是忘记了,主要是这两年她不讨喜,大家觉得沈大丫这个名字跟她的恶毒更配。

  “是是,是沈佳茵同志。”郑东升赶紧改口。“我碰到沈佳茵同志,好心提醒她付知青生病了,请她给予些帮助,让付知青好得快些。她们俩不是好姐妹嘛,之前付知青也帮她不少,我想着沈佳茵同志现在有能力了,互相帮助也没什么,谁想她们就误会了……”

  “是这样?”男人蹙眉看向他后面的沈佳茵。

  郑东升:“是。”

  “你这是道德绑架我!”沈佳茵从男人身后钻出来,声音清脆,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

  “谁规定我有吃有喝了就一定要帮助她?我帮她是情分,不帮是本分,难道我不帮她就犯法了?”

  咦,好像有道理。

  众人点头。

  “郑知青思想觉悟高,品德高尚,乐于助人是大家心中的榜样,但你也不能强迫我去帮助谁吧?”

  是哦。

  众人再次点头。

  “我,我没有强迫,只是善意的提醒……”

  郑东升心知自己这是被沈佳茵架在火上烤了,肠子都悔青了。

  “这段时间我深刻反省了过去两年的自己,恨不得一头撞死……”

  戏台子搭好了,观众也有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着也该好好为自己洗白一回了。

  今天一过,谁都别想再把她跟郑东升扯在一块。

  沈佳茵悄悄拧了把大腿,眼睛顿时就红了。

  “我父母双亡,却没有好好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倾尽所有去追求遥不可及的东西,最后把自己变成恶毒丑陋,亲朋疏远,人见人恨的样子。”

  “现如今我终于想明白了,白云虽美却永远不会与浮萍为伍,脚踏实地,自己努力才能创造美好生活,一个人有多大的能力就办多大的事,郑知青提醒我去帮助别人,但我却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家中墙透风,瓦漏雨,还有弟妹要养活,我自顾不暇,打肿脸充胖子这种事我不做,当然,等我有能力了定会像郑知青学习帮助他人。”

  这话哪里只是她的悔悟?

  简直……太精辟了!

  庄稼汉们何曾听过这种经典?

  全场被震撼得鸦雀无声,忽地不知哪里响起了掌声,顿时,**……大伙都开始鼓掌叫好。

  这无数个巴掌却像狠狠扇在郑东升的脸上,一张脸苍白如纸,眼前阵阵发黑,他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袁秀兰站在钱婆子身边,感动得直抹眼泪,她几个傻大儿却是看着堂妹咧嘴憨笑。

  沈佳茵擦了把眼角,她把自己都感动到了,能感动不了这些憨厚的乡民?

  眼前忽地出现一张手绢。

  方格的,男性特有。

  沈佳茵有些意外,抬眸看过去。

  男人看着他,眼眸深邃如神秘的星球,引人想要探索。

  “嗯?”

  男人挑眉,发出一个单音节词。

  “哦……谢谢。”

  沈佳茵回神,连忙接过手帕擦眼睛。

  热闹看完了,大伙也准备散了。

  经过今天,大家算是明白,沈佳茵彻底清醒,跟郑知青一刀两断了。

  罗村长趁这个机会吆喝一声,“明天言澈跟佳茵办酒席,大伙早些过去热闹热闹。”

  “好。”

  众人热烈地回应了一声。

  倒不是因为沈佳茵刚才戏演得好,主要是吃酒席就能打牙祭,最关键的冲萧言澈的面子。

  任何年代,人们最崇敬的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

  萧言澈是小坪村乃至槐花公社的骄傲。

  “回家吧。”

  萧言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