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薄唇轻抿,一句道歉都没说出口。

  语气仍旧稍显冰冷生硬。

  “此招难学,务必专心,不要再做多余动作,也不要再说话。”

  尹罗罗咬住唇瓣,心里憋了一股气,便扎稳马步,如他所说的专心练习,绝不往他那儿多瞥一眼。

  夜风徐徐,吹动衣衫裙角,带着阵阵凉意。

  尹罗罗额角沁出细密汗珠,脸色渐渐的也有些发白。

  她的脚趾白日里受了伤,一使力就会疼,动作撑不了太久,可偏偏阿渊让她维持至少一刻钟。

  “阿渊我……”

  刚刚开口,却被赵怀渊打断,“不准说话分心。”

  尹罗罗略觉委屈地抿紧唇瓣,心底的气越来越盛,不想在他面前低头讨饶。

  再度支起腿,一丝不苟地保持动作。

  夜风吹来,丛草簌簌,虫鸣在夜色中此起彼伏。

  尹罗罗面上汗珠越来越多,脚上有伤的右腿止不住的颤动。

  伤处刺痛得厉害。

  她,她……实在撑不住了。

  “阿渊我不……”

  回答她的却是稍显严厉的一句,“不准说话”

  但尹罗罗的腿已经颤动得快要站不住了。

  赵怀渊似是有些不耐地叹了口气,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枝,走过来抵在尹罗罗剧烈颤动的小腿上。

  “马上时间就到了,再坚持片刻。”

  话尾稍稍放软了些,但动作仍旧强硬,抵着尹罗罗的小腿,强迫她维持动作。

  时间点点流逝,终于到了。

  赵怀渊随手扔掉木枝,正欲转身离开。

  却听见隐约压抑的抽泣声音,就转头见尹罗罗的纤细肩头微不可查地颤动。

  她……哭了?

  赵怀渊心中惊疑,然后尹罗罗的身体一歪,眼见就要失衡倒在草地上。

  他忙起身搂住她的肩膀。

  但尹罗罗却抬手推他,压根不领他的情,稳住身子后,自己一人去木廊下歇息。

  赵怀渊看见她脚步踉跄不稳,甚至有些一瘸一拐,才意识到她的脚是受伤了。

  那……刚刚她不是无缘无故想说话,而是提醒自己她的脚受伤了。

  而他误解了她,强硬让她闭嘴,甚至逼让她用伤脚勉强练习……

  薄唇微抿,犹豫了下,赵怀渊还是走了过去,来到木廊下,坐在尹罗罗身边。

  尹罗罗眼角微红,长睫轻颤,忍不住抽泣了两声,像朵被雨水打湿的白梨花,看着柔弱得令人心怜。

  但偏偏性子倔得很。

  见他跟过来后,就撇开脑袋,咬住嘴唇,一点哭声都不愿泄露出来。

  “我……”

  赵怀渊开口,却实在说不出对不起,他从未对人道过歉。

  以前只是别人的兵刃,只需要能流血,会出刀,连说话都不需要。

  后来成了九五之尊,无人能担得起他的道歉。

  最终,他还是起身蹲下来,不顾尹罗罗的挣扎反抗,强行拽住她的脚,将粉白绣鞋脱下,又将雪白长袜脱下。

  端详着她莹润粉白的脚趾,小脚趾明显泛红,还肿胀得厉害。

  “怎么伤的?”

  从身上取出瓷瓶,将药粉均匀倒在脚趾伤,然后撕下一块自己的干净柔软中衣,轻轻包了上去。

  一抬眸,与尹罗罗那双盈盈噙泪的眸子对上,她又偏开了眼睛,面颊微鼓,看起来余怒未消。

  “怎么伤的?”

  赵怀渊又问了句,她才勉强答了一句,“用药杵时不慎掉了。”

  赵怀渊注意到摆在她身边的一个小巧青瓷瓶,伸手取来,“这是什么?”

  半晌后尹罗罗道:“治疗寒症的试药,烧心丸。”

  试药。

  也就是药效尚且不定,日后看效果实时改进。

  赵怀渊看了眼她的脚,用药杵时砸了脚,难不成……

  “你是为了给我制药才砸了脚的?”

  尹罗罗不语,却是默认了。

  赵怀渊静静望着她倔强可爱的侧脸,心里似是飘进了一朵染了甜味的云。

  真是可怜又可爱……

  **一摸她的脸。

  此念一出,他心里陡然一惊。

  手指微微攥紧,轻吸一口气。

  随即从地上站起来,

  “今日学武到此为止,你回去好生休息,等……你脚伤养好再继续。”

  话毕,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这方院子角落,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将尹罗罗一人就这么抛在这里。

  尹罗罗吸了吸微红的鼻子,俯身将鞋袜慢慢穿好。

  在头顶夜空的漫漫星子注视下,独自一瘸一拐慢慢走回自己的屋子。

  -

  翌日中午,小房氏身边的吕嬷嬷来星罗苑传话,说段大奶奶和段家两位公子马上就要到了,陆府的人都出府迎接,尹罗罗也应该到场。

  那时,尹罗罗正在擦拭治疗脚伤的药,擦完后稍微整理收拾了番,就离开了星罗苑。

  与此同时,星罗苑的下人里,有个小厮对赵怀渊道:“我的差事完了,该你去伺候表小姐了。”

  赵怀渊点了点头,跟在女使嬷嬷后面,随尹罗罗去接客了。

  即便他只是假装小厮身份,但有些时候还是要真的去当差当值的,否则太扎眼了,容易暴露身份。

  尹罗罗耽搁了会儿,段大奶奶他们已经到了花厅。

  刚刚走到花厅门口,就能听见里面热闹的寒暄与隐隐笑声。

  无论是现实还是梦中,段家与她干系不大,所以她只打算客套应付过去了,悄声进门,不想引人注意,但刚抬步跨过门槛,就迎来了出人意料的热烈视线。